颜浣月在明德宗待了几日,再未被牵扯进虞氏的事情之中。
裴暄之这场病竟有些出乎意料的严重。
她不好在他面前多问,但猜测约摸是渡情潮时不管不顾地耗损太过。
虽饮了心头血,但他还未有时间彻底吸收调养过来,又枕着凉风酣眠一场,致使这病来得又急又凶。
这几日他总是昏昏醒醒,一粒丹药管不了两个时辰,就又会发热冒冷汗。
整个人病恹恹地,喂饭也喂不了几口就不愿吃了,原本也不大康健,几日里又消瘦了不少。
裴暄之倒是甚少表述自身病痛,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他向来乖觉,看得清分寸,晓得什么时候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清楚什么是徐徐图之。
他知道前几日她因何才愿意惯着他,期间许多次她分明只是在强忍着他。
她不是沾染几次就能顺便喜欢上谁的性情,如今他渡了情潮,她也只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若还仗着有过肌肤之亲得寸进尺、求东要西、口不择言,逼得太急,显得太过自私自利、忘恩负义,恐怕反倒会得罪她。
最好在这个时候懂事一些,那几天的事暂且提都不要提,将来。。。。。。
因而他无事时并不怎么打扰她,薄薄一个人躺在被子里,很少言语,比窗外的春风还要安静。
除非颜浣月修炼间隙闲下来喂他吃饭时同他说话,他才会应答一二。
封长老来看过,只说他根底有所好转,然不知何故,这次风寒确实侵身不浅,来势汹汹。
不过他如今的身体比之以前已好了许多,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只是丹药乃草药精华所成,他这身体不太能承受得住,如今暂且先不要给他用了,还是需熬药温养。
因而颜浣月一边修炼,一边还要照看裴暄之,时时有事牵绊着,倒也真是没有空闲去格外打听虞氏那边的事。
不过纵是虞照活了下来,那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然更是折磨。
只是裴暄之从渡过情潮后就有些古怪,先是那夜她背书时,他们对面相坐,他从未抬头看过她一眼,而后就是病中。
他以前看她时,目光总是很淡定坦然,甚至有时还会显得有些过于明目张胆。
可如今一旦与她目光相对,他就会状似无意地别开目光。
再随口搪塞几句“我头晕。”“颜师姐,药太苦了。”“师姐,我自己吃吧。”。。。。。。
夜深人静时,他才会在黑暗中低声说道:“颜师姐,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知道,多谢。。。。。。”
知道他在在意什么,颜浣月心里竟有些轻松。
他不曾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粉饰太平,也不曾过度反应。
就算颜浣月认为他身负魅妖之血,对他存有颇多容忍,并未太过在意这些,如今却也不免感到几许舒心。
魅妖。。。。。。倒也没有传言中那样不堪。
接连五日,每夜她睡下时,枕上都会放着一颗灵气均匀的五行灵石,这种东西很少见,他却能拿出来五颗来给她,不知是不是掌门私下给的。
她这次也没有特别客气,饱饱吸了两颗,因心头血丢失元气也逐渐被弥补了过来。
近日照顾病患、吸取灵石,又是还要接待前来探病的各宗门中人。
临到天衍宗众人准备离开明德宗时,颜浣月才从前来探病的同门口中听说神都门同虞家就秘境之事商议的结果。
两家私下解决,不经巡天司之手。
或许确定了是虞照同谭归荑此前确实吃过不该吃的东西,因而虞家反而未再大肆声张、寻求公道。
只要求废了谭归荑五成修为,恐怕是担忧谭归荑会起杀心,倒是没大胆到敢在废了她一半修为后还让她照顾虞照后半生。
在此之外,谭归荑的师父思鸿长老还需协助虞氏护住虞照性命,若将来虞氏寻到良法,思鸿长老还需帮他修复身躯。
那毒是颜浣月拿傅银环的血肉为引,又加了许多毒物药物多炼。
那些毒物药物不断溃烂肌肤,侵蚀骨肉,只能暂且消耗他人灵力压制,想要真正彻底止住都不知要耗费几年光景摸清药方。
想修复?
除非他们能摸清药方,并且找到傅银环。
颜浣月坐在床边看着手中平静的黑褐色汤药,她的面容映在其中,分不清是明是暗。
白瓷勺入碗,她的面容也立即破碎开来,她搅着手中滚烫的汤药,一边搅,一边往白瓷碗中吹气。
周蛟同李籍、慕华戈坐在屋内桌案边,对虞照的遭遇皆是唏嘘不已。
颜浣月面不改色地听着,舀了一勺药,吹了吹,待温了,才递到裴暄之苍白的唇边。
裴暄之启唇抿了一口,苦气冲鼻,他发狠将药咽了,却也忍不住转过头咳嗽了起来。
周蛟不明就里,显出探望病人该有的殷勤与担忧,疾步过去看了看咳得满面通红的人,说道:
“颜师姐,瞧把他烫的,这几日我暄之老弟也不知怎么在你手底下过活的。”
说着极为热心妥帖地接过药碗边吹边搅,乐呵呵地递到裴暄之面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