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剪着手中的符纸,说道:“收钱吗?”
云若良开朗一笑,一副干净纯然的神态,道:“准了再收,将你头上那根木簪给我抵了便是。”
颜浣月说道:“那算了。”
云若良又道:“不与你说笑,我不收钱就是了,帮你测算测算,我很准的。”
说着将手中铜钱抛在桌上,来回六次,记下阴阳,划出六爻,对着卦象琢磨了一阵,说道:
“六亲缘浅,独木支世,似有大成,无伤无后,看来,道友甚是坎坷,你们。。。。。。也不打算要孩子的啊。”
颜浣月剪废了一张纸,又重新叠了一张,“道友在占卜一途,果然有几分能耐啊。”
连她的身世都知道了。
云若良似乎很单纯,被她夸了一句立即面颊泛起欣喜的红意,又饮了一口酒,看向裴暄之,“裴道友,我也给你算算。”
裴暄之搅拌着配好材料的朱砂,说道:“多谢,不必了。”
云若良笑呵呵地说道:“无妨,不过是消磨消磨时间罢了。”
说着又拿起三枚铜钱摇了六次,看着最终的卦象不断掐着五指推算着。
许久,忽然脸色一变,极为震惊地看着桌上的卦象,又抬眸看了看裴暄之,紧紧抿住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的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夸张,却也足以引起旁人好奇心。
裴暄之却只闲闲地扫了他一眼,未曾搭理他一个字,兀自坐在窗下调着朱砂。
云若良咬着唇看怯怯地了颜浣月一眼,她纤长的五指执着一把银剪刀,正拿废了的黄纸剪着不知是牛还是羊的东西玩。
她的眸子格外明亮清澈,阳光洒在她血气充盈的脸颊上,粉粉白白的肌肤下是呼之欲出的蓬勃生机。
她的剪纸手艺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稀碎。
奈何她自己恐怕比较满意,那样的全神贯注,仿佛是此中高手。
云若良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睫毛,目光又流转到她秀气白净的鼻梁上,她耳畔忽忽悠悠的小耳坠又很快吸引了他的视线。
“颜道友?”
颜浣月手中动作一停,抬眸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写着“有事?”二字。
云若良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既震撼却又有些同情的神态,“道友不关心裴道友的测算结果吗?”
颜浣月低下头继续剪纸,“嗯
。”
云若良哽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可是结果与你不同啊。”
颜浣月剪了个缺胳膊少腿的四不像不出来,自己却还挺满意,铺在桌上观摩着,“我们又不是一个人,怎么会完全一样?”
“可是……可是……”
云若良有些为难,却也似乎经受着良心的谴责不得不说出天机,始终欲言又止,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可是裴道友一生有两个孩子,颜道友你却无儿无女。”
颜浣月将桌上的剪纸捋平,用剪刀尖修修剪剪着,随意应付道:“哦。”
云若良讶异地说道:“哦?”
这与他预料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她至少该有一点点不满的吧,或者也该说一声他所言之物不过是在信口胡诌罢了,亦或者反应激烈些许,开口骂他都行。
可她那样浑不在意,像是有风从耳畔吹过一般。
这样的反应让云若良连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口中,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力感。
云若良忍不住端着凳子坐到她身边,侧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颜道友,你没什么要说的?”
颜浣月修着她的四不像,说道:“请道友往旁边一点,挡着光了。”
“当”地一声,一道冷光闪过,银药匙被半扔半放丢在瓷盘中。
一片朱砂粉末散开,在雪白的瓷盘中开出一抹血色花朵来。
裴暄之侧首看着颜浣月,口中却清清冷冷地说道:“道友,好好的留你在房中闲谈,为何如此试图毁伤我夫妻二人情谊?”
云若良可怜兮兮地看了眼颜浣月,又有些落寞且心痛地对裴暄之说道:
“裴道友,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我只是说了些我看到的罢了,颜道友都不生气,你命中父母双全,来运又那么好,分明不止她一个,为何还生气啊?我……我是真的有些想不通……”
说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还是说嫌被说中了心事……啊。。。。。。我,我只是胡说八道,你们可别因此生了嫌隙才好,我这人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太不会拐弯了,从小也没有人好生教导我与人交谈,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裴道友别生气了。”
说着甚是同情地看了一眼颜浣月,留下了那壶酒,抛下一个引他而起的烂摊子自己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