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尽管问就是了。”祝英台点头道,小江也点了点头。
“二位对断袖之癖怎么看?”陶渊明问完这句话,又扫了一眼小江,见他面无异色,心中又添了几分疑惑。
“情之一字,无分对错。就算同为男子,亦无不可。”祝英台敢女扮男装上书院读书,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自然没有一般世俗之人的看法。
“世间之事,从己难,从心更难。若是两情相悦,其他的便都没关系了。”小江对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太在意。他以前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喜欢就是喜欢,谁还会在乎是不是同为男子。
“那你为何不从心呢?”陶渊明看着小江,打了一个机锋。“莫要对我撒谎,你知道大叔的眼睛看得很清楚。”
小江这才明白,为什么陶渊明会问这个问题,显然他也是看出了点什么,所以才特意来询问的。
祝英台看看两人,不知道两人的话到底有什么涵义,只得拿起烤好的鱼回到了亭子中,开始吃了起来。
小江本来可以有很多的理由去搪塞陶渊明,但是看向陶渊明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陶渊明本就具林下之风,想必就是知道他会早逝,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告诉马文才。
命不久矣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可与人言的。想到这里,小江抬眼一笑,开口道:“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陶渊明听得此言,心中一愣,此言的意思,莫非是他要早逝?难道这便是缘由?
陶渊明疑惑地看着小江,开口道:“你的身体……”
“如先生所猜测。但还请先生不与人说。”
小江很清楚,他命不久矣这件事情如果让马文才知道了,马文才只怕更不会放手。还不如让马文才觉得自己看不上他,一次次受挫之后,心高气傲的马文才自然会淡了感情。
陶渊明有些惋惜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与人说,但是别人听到了,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小江起身将烤好的鱼拿到亭中给祝英台,心神恍惚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烤鱼背后的桃林里,缓步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马文才看着小江离去的背影,心中只觉得一阵酸涩疼痛。
他知道小江的身体不好,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命不久矣的地步,一想到小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他的心就痛得不能言语。
死亡如影随形,而小江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而这样的苦,他甚至不能替对方承受万分之一。
马文才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他后悔自己遇到小江太迟太迟了。
他没有在小江过去的人生里遇见他,早早地将他拢在自己的庇护下,让他过得好一点、
他甚至连发现自己的情意,都发现得太迟太迟了。
陶渊明答应了替马文才试探,却没有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看着马文才惨白的脸色,心中亦有了几分不忍。
“我观小江气色,猜测他可能天生带疾,故而他自知命不久矣。”陶渊明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
“我知道他有心疾,但是只以为这是小毛病,调养即可。”
“事已至此,你待如何?”陶渊明看着马文才,叹了口气问道。
“余心所善,九死不悔。他有一日,我陪他一日。”马文才看着远处凉亭里对着祝英台微笑的小江,缓慢地开口说道,“若是到了最后,那也是倾我所能,跟阎王抢命就是了。”
天下名医众多,他就不信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小江的心疾。他马文才想要留的人,就是阎王来了,他也不会给。
“既是这样,我告诉你一个人。”陶渊明被马文才的话打动,露出了一丝口风。
“谁?”马文才心中一动,觉得这个卖茶大叔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葛洪。”
“不是传言他已经仙逝了吗?”马文才最初就想到了葛洪,但是派人一打听,却说他离开谢家后就过世了。
“传言是假,但是你想知道真的葛洪在哪里,还得问谢家。”这年头做个假墓很常见好吗,没看见他都给自己做了一个。陶渊明想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还是小江比较聪慧,一点就透。
马文才对着陶渊明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将来若是能找到葛洪,必不忘阁下提点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