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苏不敢激怒他,她实在不想破坏美好的清晨时光,喜欢他难得一见的阳光快乐,便想活跃一下气氛,接过他的话题,开玩笑道:“电影里都这样,知道太多的人,最后都会——”
林子苏的嘴刚出“s”音时,就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而是玩火,意识到说错话,不得不把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紧张地望了他一眼。
果然他的脸上浮起一层愠怒,杀人的眼神立时盯了上来,搂她的力度也不自觉地加大,只听他冷冰冰道:
“那样的电影,以后少看,不适合你!还有,我说过的话,我希望你最好能记住!我不是个有耐心的男人,尤其是对不长记性的女人。”
林子苏一时不敢和他争辩,这样善变的他,我确定真的能跟得上他的节奏吗?……林子苏胆怯地嗯了一声。
周瑁远牵着她走出卧室,林子苏才听到宫殿里正飘荡着沁人心脾的女高音,听不懂,不像英语,听着有点像意大利歌剧,不确定。
虽然不知道歌词,但能感觉得出很美,“这是什么歌?”林子苏愉悦地问道。
“songsoftheauvergne,嗯,奥弗涅歌集,法国民歌改编的。这是其中一。”此刻的他优雅又温柔,真是个善变的男人啊。
“你会说法语?”林子苏像现了宝藏。
周瑁远耸耸肩,愉悦地嗯哼了一声。
哇,这可真是一个宝藏男人!
林子苏望着他,眼中满是崇拜和爱意。即便这样优秀了,他还是以“精通”要求自己,他太自律,太精进了,太让人高不可攀了。
他怎么会看中我?!林子苏莫名感到自卑,和他在一起也很不真实,很可能只是昙花一现。
很快,林子苏想起了什么,问道:“所以,远先生也是精通中文的?!”
周瑁远又是一声愉悦的嗯哼。果然,所以之前他给我写的邮件语法漏洞百出,根本就是他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呢?
“那远先生既然精通中文,为什么给我的邮件却是错误百出?”林子苏故作不悦道。
“不出错,怎么会请你给我当中文老师呢?!”周瑁远狡黠一笑。
林子苏哼了一声,道:“所以,远先生很喜欢逗人玩!”
周瑁远眼角挂了迷人的笑意,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傻瓜,那时候你在生我的气,我解释,你肯定听不进去,还会把你推得更远。那,要拉进关系呢,犯错有时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林子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但是故意犯错的方式,确实很有效。嗯哼,我学到了!
林子苏内心却是莫名喜欢,竟是忍不住,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下,可是脸瞬间也红了。周瑁远朗朗大笑,揽了她往餐厅去。
这次不是西餐厅,而是他家的中餐厅,周瑁远仍严格遵守西餐礼仪,只允许刘太太从中分餐,这次没再容许林子苏自行夹菜。
中餐厅的餐桌没那么大,但交流也并没有因此变好,他似乎很讨厌用餐时说话。
而且吃饭时也几乎没有声音,餐具都是轻拿轻放,美则美矣雅则雅矣,就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让林子苏每次和他吃饭都有种受刑的感觉。
林子苏还现,即便是早餐,对上餐流程也十分讲究,先来一杯清肠茶,然后是餐点、粥品,最后还有餐后水果。
据说刘太太精通营养学、烹饪、护理等多门学科,她会根据雇主的身体健康情况进行均衡营养配餐,即便是小小的早餐,也有她的章法和讲究,这也是周瑁远信任她的原因。
周瑁远每天的工作日程繁忙,像个连轴转的机器人,但还能保持这样的健康体魄,从不生病,刘太太可谓居功至伟。
林子苏甚至都有点嫉妒刘太太了,陡然生出一个怀疑,刘太太也才四十多岁,这么能干,又那么体贴会照顾人,处事周到,为人低调,把周瑁远的大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人保养也不错,颇有徐娘风韵。
周瑁远又是西化思想,感情上多不拘一格,想必也不会受制于年龄的限制,孤男寡女长期独处一室,难保不会日久生情。
想到这里,林子苏心头一惊,瞬间感觉早餐都不香了,如坐针毡。
反观自己,除了工作上有点小能耐,其他的根本没法和刘太太比,就连英语都不如她,更不要说无微不至地照顾周瑁远,更别谈打理那么庞大的大后方。
而自己只会顶嘴闹情绪,没一点能让他省心,甚至更多的是他在关照我,说到底,自己连嫉妒刘太太的资格都没有,你确实样样不如她。
连一个管家保姆都这么优秀,这样的豪门贵族,真是令人望而生畏,望而却步,明显自己和这里,和他根本都格格不入。
现在是周瑁远对自己还有那么点感情,这也是你能待在他身边的唯一原因,但凡只要他一个转身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还有你在这里嫉妒刘太太的份儿?!
所以,他敢脾气,他敢说冷你就冷你,这就是人家的底气。
他还愿意理你那些小作小闹的情绪,并不是他看不明白,也不是离不开你,而是他的新鲜劲儿还在。
等哪天新鲜劲儿没了,你再闹一个试试,看他还会不会理你,看看俞琳徽就知道了。
那还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她尚且如此,平凡如你,结局又会比她好到哪里?!所以,究竟怎样的一个女人,才配得上他?
林子苏的患得患失,不是今天才有,只是每次进到他的“主场”,尤其是在他家,这个心理压力就会剧增。
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理所当然,即便他已经认可了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尽管已经有了如此深刻的自知之明,但此刻低头用餐的林子苏,还是没忍住,暗中观察起周瑁远和刘太太,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以求证自己的猜测。
但她一无所获,他们的表现,纯粹就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刘太太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从不敢有半分逾矩行为。
即便是周瑁远偶尔表现出对她的尊重和赞赏,她也仍然谨慎和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