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脸埋在他的右手掌心里,睡得昏天黑地。
梅时雨整条右臂都麻了。
他撑起半个身子,现身上多条了被子,一面惊讶自己的警觉性降低不少,一面又因徒弟细致入微的举动心头轻颤。
他一动,李停云就醒了,睡眼惺忪地问他:“下课了,怎么不叫我?”
梅时雨:“元宝,你睡迷糊了。”
李停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串台了。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哑声道:“师尊,我好像有点头疼,不舒服。”
他半蹲半跪的时间太久,起身时双腿就跟过电流似的,他干脆把一条腿压在床边,伸展双臂扑进梅时雨怀里,“啊,腿软,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梅时雨拿他没办法,抬手把他头顶翘起的呆毛往下一压,刺挠。
他给李停云不轻不重地按揉太阳穴,忽然现少年脸上青紫斑驳,都是皮外伤。
“你做什么去了,脸上的伤怎么来的,还把身上弄这么脏。”
梅时雨嫌他太邋遢,把自己身上也蹭得不干不净,但却没有躲他的意思,反而抬起他的下巴,给他擦了擦鼻头上的灰,还把淤青和擦伤全都消去了。
李停云举着脑袋,定定地看着他,偏从他眼底看出一丝心疼,信口胡说道:“师尊,我被人欺负了。你不在我身边,没人给我撑腰,他们都欺负我!”
少年的脑袋依偎在他的胸口,说话的语气怪委屈的,梅时雨就算知道十之八九是他先去招惹的别人,知道他惹是生非的莽撞性子改不了,此时竟也不忍责备这只好像被雨水淋湿的小狗。
李停云贪恋他温暖的胸膛,以及满身的梅香,在他怀里磨磨唧唧不肯出来,“师尊,你哄哄我好不好?”
梅时雨不是没有带娃经验,元彻就是从十多岁被他养大的,但是,那孩子很有规矩,无论做人做事,还是修行练功,都不需要他操太多的心。
元宝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没规没矩,他还没脑子,明明已经到了渐趋走向成熟的年纪,却还像个三岁小孩一样粘在人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常常说些天真的话,做些幼稚的事,甚至胡作非为,就像一只没有开化的野猴子。
梅时雨对他苛责不起来,少年要他哄,那他哄着就是了,他亦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就是这样下意识地去做了。
梅时雨轻轻地拍打着少年的肩背。
李停云忍不住笑得双肩颤抖,“师尊,你在哄小孩子睡觉吗,怎么不唱支摇篮曲啊?”
梅时雨老脸一红,忽然觉得这样纵着他迟早坏事,便捏住他的后颈往外拖,声线清冷道:“哪来那么多混账话,起开。”
李停云见好就收,利索地站直了身子,双手把青霜剑递了过去。
他以为梅时雨要起身,必定需要用佩剑化为玉带束腰,谁知梅时雨一挥手,用法术把他从床前赶到房间外,两扇门扉“砰”的一声阖上,差点夹住他鼻子尖。
李停云再想开门时,现门已经打不开了,看来是用封印锁上了。
梅时雨:防火防盗防徒弟,防偷防抢……还是防徒弟。
他通过缚仙锁,听到徒弟在那头嘟囔:“师尊,干嘛把我赶出来啊?”
梅时雨说道:“你睡觉打呼。”
他嘱咐道:“元宝,你去隔壁,不,你去楼下找个房间,好好休息,不许再出去闯祸了,听到没有?”
李停云却说:“我明明都没睡着,怎么就打呼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
梅时雨搭好被子,闭上眼睛,话只说了半截子。
“睡吧睡吧!”
李停云仗着他听不见,故作凶恶道:“以后你也就没有好觉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