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吹吹打打来到村口,马车停下,有小厮抱着一大盘鞭炮放在村东的大路边给理开,有两丈长,取出火折点燃就听见噼里啪啦震天响的鞭炮声,顿时引来村子里的大人小孩。
花媒婆一身暂新的绛紫衣裙,头戴绒花走在车队最前方,手持手拍与围观的村民打着招呼。紧随其后有两个婆子手提绑着彩带的竹篮,撒着包着油纸的糖果,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哄抢,一时人声嘈杂好不热闹。
车队也随着慢慢地向村西头驶去。
林家老宅,院里院外挤满了看热闹村民。
林大山和林大河兄弟俩都手拄拐杖招呼前来的宾客,今天林家老宅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
林老太和大媳杨氏出来把花媒婆迎进主屋,马车停稳,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两个侍女,因今天不是真正拜堂之日,一侍女手捧粉色常服,另一侍女手捧头饰在杨氏的引导下进屋给林雪梳妆打扮。
杨氏的娘家父母兄弟姐妹也都来了,为林雪添妆。
还有林老太的两个闺女也被林老头给接回来了,二人都很少回来,此刻都缩在角落里不声不响地看着林老太与杨氏出来进去捂都捂不住的笑容。
今日林雪出阁大喜,林诚与林富也都请了假回来了。
就连林贵也被林老头硬是给求回来了,这个大孙子自小就仁义,脾气好,但犟起来,也是谁都难以劝服的。
林贵一大早就回来了,回到家中一刻也没歇着四处洒水,打扫一番。
他这个勤劳的个性是从小被林大川耳濡目染的。身为林家长孙,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带个好头,做弟弟妹妹的榜样。家以和为贵,兄友弟才会恭。
他很讨厌父亲的懒情,三叔的偷奸耍滑,喜欢二叔勤劳善良。
五年没回家了,这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林贵这屋瞅瞅,那屋瞅瞅,家里其他人都在,唯独缺少二叔一家,经他再三追问,才知二叔一家自愿要分出去单过,暂住老族长家。
于是林贵二话没说,就走出家门往老族长家走去。
话说林贵来到老族长家,院门是敞开的,他就大声问一下,“家里有人吗?”
“谁啊?”秦氏从西厢走了出来。
“林贵?”虽几年未见,秦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到林贵,秦氏心中就涌出酸涩来,泪水自是不禁涌了出来。
那年朝廷派人来征兵,每户一役,适龄就是林贵,否则就是林大河,因为林大川是服过役的,林宽年小。
那日林贵随着所有参军的人一块走的,林大山劝说林宽一块到镇子上送送林贵,不然也不知哪年才能再见面,本来兄弟俩感情也好,真正做到兄友弟恭。
不知林大山使了什么手段,自那日林宽就没回来,林贵在镇上酒楼里找了活做,离家虽近,也从未再回来过。
“二婶!二叔呢?”林贵问道,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
“在…在屋里呢,来,进屋。”秦氏拽着林贵的衣袖往西厢领。
“川哥,贵儿来了。”秦氏擦去眼泪对林大川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贵儿,几年未见,二叔想你啊!”林大川停下织网的手看向来人。
扑通一声,林贵在土炕前跪了下来,“林贵不孝,让二叔担心了。当年都是林贵不好,若我不拉肚子蹲了茅房起不来,宽弟也不会顶替我去,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让二叔二婶牵挂万分!”
“不是你的错!好了,都过去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从没埋怨过你,你不用太自责!快起来。”林大川说道。
“二叔,你这腿?”林贵看着林大川一直坐在炕上也不下来,不由地问道。
“我…我这两条腿都有伤,还没长好,不能走路。”林大川双手搬着腿挪挪位置。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我爹和三叔也都手拄拐杖,怎么这么巧,兄弟三人都断了腿?看这情形,二叔伤的最重,你们…你们打架了吗?”林贵狐疑地坐在林大川身边问道。
因为家里除了说二叔一家分家了,别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哪有?瞎想!你二叔是上山砍柴遇到一头大野猪,被野猪给拱断了腿,一身血淋淋地被几个猎户给救了送回的。
至于你爹的腿,那是我用锄把砸的,你三叔的腿是被镇子上周大员外的家仆打断的,他就是条畜牲猪狗不如的东西,罪有应得!
我的双儿被你三叔雇佣两个小混子骗到盘龙岭外围山坳子里差点给打死,幸亏无双的师傅赶来,救下了无双。
我们双儿大难不死,清醒以后就不傻了,反而被你祖母和你父亲说是妖怪附身了,你父亲召集来许多村民要把双儿给绑了烧死,我这当娘的又岂能如他的意?
那时你二叔还昏迷不醒的躺在炕上,家里一分钱不出给他救治,反而让我们一家净身出户,得亏好心地老族长收留我们一家,不然,我们一家都不知如何安身…”秦氏叙说着来龙去脉,如今除了林宽还让她难受,别的事已不会扰她的心了。
林贵越听越觉得…反正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事已至此,生了,也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