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激动,周管事更加不敢怠慢,便更为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公爷那晚是安排了马车在府外,我命人将东西搬来后,都送上了车。说来也奇怪,我记得当时从库房里还找了不少女子的东西。”
但因是谢凌风的命令,他也不敢多问,若不是卢蓉这次提起,恐怕再过些时日,他便要忘了此事。
卢蓉重新往后靠,坐在椅子上沉思许久,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当时驾车的马夫是谁吗?”
周管事挠了挠头,这回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不是府上的人,看着年纪有些大,哦对——脸上还有个疤。”
卢蓉脑海瞬间闪过从曲州回洛都时,驾车的那个老士兵!
那个老兵的脸上也有一道疤,难道是他?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漏下了,这件事情与她有关,与卢蓉有关。
或许那个老兵知道些什么,而谢凌风一定更清楚真相,那个真相一定是卢蓉最渴望得知的!
但谢凌风却不愿告诉她,是为了隐瞒什么事吗?
“姑娘,这是公爷要我送给您的暖玉。”周管事小心翼翼放下东西,卢蓉道谢后便摆了摆手,他自是很识趣的,忙行礼后离开了。
等周管事走后,卢蓉立刻凭记忆画出老兵外貌,仔细端详,确认认得出来后,便喊来了6翎。
“姑娘?”6翎行了个礼。
卢蓉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道:“你将画像外出交给6温,让6温帮忙查证。”
这画像栩栩如生,6翎看了几眼,便也觉得熟悉,但他没有多问,将画像卷起来,便领命出去了。
……
洛都外军营,时不时传来叫喊声,阵阵有力,是士兵们正在操练。外面的荒地上,黄草随风摇曳,激荡起层层金黄波澜,最终又归于平静。
有一支队伍进入了军营,扬起尘土,看上去行色匆匆,顿时引人注目。
队伍中有一名太监从马车下来,着急忙慌地进了将军营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见状,还在训练的一群士兵正在窃窃私语:“怎么回事?”“好像是宫里来的人?来这儿干什么的?”
过了片刻,便有一名将领从营帐里走了出来,集合了所有士兵,开始挨个儿报名。
报到名字的出列,众人不敢怠慢,屏息凝神。
人群中,谢修河大约听了片刻,微微皱了皱眉:“好像报到名字的……都是封了勋官的士兵。”
“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到底是要做甚?”边上有个人回应,似乎有些紧张,“听说边境的战事一直败退,恐怕是抽掉我们上前线去。”
谢修河反而眼睛一亮,顿时兴奋,情绪高涨起来:“上前线,领兵打仗,这不是挺好吗?我刚升了飞骑尉,该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那人连忙按住他,提醒道:“谢家可不会让你上战场,放心吧,就算你是飞骑尉,也不会报到你名字的。”
一想,确实有可能,谢修河便收敛了些许笑容。
这人话刚落下,突然那将领就喊道:“谢修河!”
谢修河一个激灵,立刻出列,铿锵有力地回应:“是!”
旁边原本还在说话的人一下子愣住,瞪眼看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谢修河是谢家嫡子,谁敢送他上前线?!那不是疯了吗?
谢修河却没这想法,只兴高采烈上了前去。
***
所有封了勋官的士兵被即将被派往前线的消息,很快如同这大风一般,传到了谢凌风耳里。
其实早在得知霍婴大将军请战的消息时,谢凌风就已经猜到谢修河会被派往前线,如今也不算奇怪。
他中途曾派人想将谢修河的名单剔除出来,但显然霍婴将军更快一步,直接从陛下那领了圣旨就去了军营,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等谢凌风赶到军营,谢修河已经集合在了队伍里。
他远远看见谢凌风来了,立刻抬手打招呼,满脸都是少年意气风:“哥!”
谢凌风面色铁青,径直走到他边上,衣角被大风卷得翻飞。
旁边的一众士兵本是要行个礼,却都被他的气场吓住,当即低下头去,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谢修河全然没有在意这些异样,凑过来搂住他哥的肩膀,笑嘻嘻说道:“你怎么来军营了?也不说一声。”
谢凌风声音又低又闷,推开他后,又愠怒着看向他:“一个时辰后,你会被并入霍婴的军队,你知道这件事吗?”
谢修河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挺胸抬头:“听说是去前线打仗,回头我为谢家挣个军功来!”
谢凌风皱眉,用力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直把他打得龇牙咧嘴:“你不需要挣军功,你要做的是守护在谢家,你还不明白吗?”
谢修河挠头,认真想了想,无奈耸了耸肩:“谢家有大哥在呢,我整日在军营也无所事事,能去长长见识也好。”
他想得很简单,他大哥如此厉害,是人人皆仰慕的存在。
他要求也不高,不祈求自己能比大哥厉害,但也希望能有一番作为,能有他大哥的一半强,便已然是心满意足。
可谢凌风却并不这么觉得,霍婴是昀湘公主的人,昀湘公主一心想谋夺谢家爵位,一旦霍婴在战场上对谢修河难,他有一万种死法。
这谢府,远远没有天真烂漫如谢修河这般想得美好、太平。
这就是一深水,深不见底,哪怕位居高位或是低如尘埃,都有可能被这惊天骇浪卷入,彻底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