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公交車回到出租屋他就接到電話,製作方邀請他和女朋友一塊拍攝mV。他掛完電話還罵了句騙子。直到第三天對方找他確認合同,他才懵懵懂懂地跟多娜說。倆人從拍攝到歌發行,都不知道製作方什麼時候見過多娜。
他們也不大關心這個,報酬到位就好了!
mV呈現的效果非常好,倆人一身白襯衣,演繹剛出校園的情侶。許生輝就憑藉他在這個mV里大笑時的一雙眯眯眼小火了。
多娜也因為這個在大理玩兒的時候被人認了出來。彼時她正跟游俊寧和張丹青在洱海騎單車,游俊寧也是第一次正面夸許生輝,鏡頭感這東西就是天生的。緊接就說他眼界和思維不行,跟大導演合作多好的機會,以後接觸到的資源多選擇面也廣。野模沒那麼好混的,吃了上頓沒下頓。
孔多娜吹著海風不做聲。
張丹青好奇,如果跟經紀公司簽約的話是多少年?
多娜說十年。
張丹青說十年啊,二十到三十歲,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游俊寧說只要足夠富有,年年都是好時光。同樣二十歲,我出門旅遊是飛機商務艙,而你們要坐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
游俊寧就是有這種讓人不愉快的本領,且她是一種隨意的語氣自然說出來,說完忙自己的事兒,你計較是你心胸狹隘。
許生輝剛結束攝影課回來,到家也懶得洗澡,先換上舒適的T恤大褲衩出去街口坐著。多娜不在家待屋裡沒意思。他像往常那樣趿著人字拖閒坐那兒,也沒買啤酒,看看街上的人來人往,再看看自己的大腳。他的腳趾甲該修了,他要等多娜回來幫他修。
正閒坐著他被人問是不是mV里的男主角?他搖頭,嚴肅正經地說不是。
他這會兒有些累,不想被人打擾。中午參加一個飯局的時候被人摸了把屁股,到現在心裡還犯膈應。不必要的飯局他能推則推。他的同行中也有不少需要靠飯局來維持體面生活的,一些不入耳的八卦他都聽到過。別人事他不多說,只管好自己。
人有快活的時候相對就會有難捱的時候。他已經逐漸厭惡這份工作了,厭惡攝影師為了要捕捉到模特的某種情緒,會刻意用言語激怒和中傷模特。
這些天多娜不在,他獨處的時候也會被動地想些東西,想為什麼而活?有什麼人生信仰?有什麼為之奮鬥的事業?
沒有。他也想不明白。
有時候他也會隱隱著急——著急這種空中樓閣般的生活還能維持多久——著急他離開攝影棚後無技傍身。
只是這種著急不足以掛齒,起心動念的瞬間就被他扼制了,迅投身和沉醉到當下的美好生活。
他爺爺的那一套什麼男人要先安身立命,才能築巢引鳳,什麼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他忘個乾乾淨淨。他爺爺奶奶只知道他在北京穩住腳了,具體他幹什麼工作怎麼生活一概不清楚。他爺爺是那種人成年就該自立門戶,具體怎麼立門戶就憑能耐看造化。其他層面他不會關心,他也不懂該怎麼關心。
偶爾他想家了,給家裡去電話。爺孫兒倆的通話時長永遠精準卡在59秒,且內容驢唇馬嘴。
許生輝問:「你和奶奶身體怎麼樣?」
許爺爺說:「我看北京聞,有四個臭味相投的混子,都還沒你年齡大就犯下虐殺案……」
許生輝問:「你們晚上吃的啥飯?」
許爺爺說:「我看天氣預報了,北京後天有沙塵暴……」
許生輝問:「奶奶在家嗎?」
許爺爺說:「撂吧,馬上一分鐘了。」
……
多娜在雲南玩了一個禮拜,回來後去邵輝的工作室兼職。邵輝的專業是攝影,他拍婚禮純粹就是來錢快。他也家境普通,大三就混圈子出來拍東西了。其實他內心有個獨立導演夢,他在一次酒後跟游俊寧說過,不過游俊寧沒當回事兒。也幸好游俊寧沒當回事兒,不然惹人笑話。
他爸跟游俊寧爸是老戰友,他姐如今在游家的企業里任職。他跟游俊寧沒男女私情,也都不是彼此的菜。游俊寧讓他多照應點孔多娜,他經常忙暈頭回來見她在那兒看人剪片。她挺好學的,也明慧大方,遇上不懂的會放姿態請教人。
他工作室有三個攝影師,都是工薪家庭出身的師弟,隨隨便便拉出去拍婚禮沒一點問題,好用又便宜。他自己很少親自拍婚禮,除非對方非富即貴。
之前孔多娜周末來工作室干邊角活,他也沒具體談工資,只在暑假前給她包了一個紅包。孔多娜看都不看就拒收了,她說沒少跟著學東西。他笑笑,紅包也沒再給。
她確實學了不少東西。她一共跟了三場婚禮,婚禮上的瑣活她一樣沒少干,幹完她還跟其中一個跟妝師成了朋友。暑假她又來這兒兼職,一個星期只休息一天,白天跟拍婚禮現場,晚上跟著熬夜學剪輯。
她太想當然了,婚禮沒那麼好拍,先拋開專業水準不說,單攝影器材肩扛八九個小時就夠嗆。這活女人干不來。
這天他上來工作室喝感冒藥,看見她在那兒對著鏡子化妝,他喝著藥看著,看她想幹什麼。她化好全妝回頭問他,妝形怎麼樣?
他評價:瑰麗端莊。
孔多娜還算滿意,拍幾張照準備卸妝。
他喝完藥手指頭彈彈桌面,問兼職工資不用開了吧?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