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酒店宴会大厅寂静无声,无数道各色目光聚集在场地中间的母女三人身上。
衣香鬓影,裙裾与西裤的影子纷杂交叠,在水晶灯暖色的映照下纠缠如乱葛,一如容嘉音此刻的心境。
对宋离离的爱和对曾经宋妙妙的感情仿佛两座不相融合的山峰,死死地把她夹在中间,几乎要将她挤压得粉碎。
她神情纠结痛苦,带着华美戒指的手抱住了脑袋,眉心拧在一起,如同解不开的锁。
宋离离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紧紧扣在头上的手,温和而有力的将她拿下来。
“妈妈。”她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况,对此毫不意外。
在克里尼时,她就和谢之寻探讨过宋妙妙身上的某种凡能力。
这未知的能力能影响人的心智和情感。
后来,她也向五哥兄弟中对此事最为敏感的三哥印证答案。
果然,宋川柏听到她的话后,沉思良久道:“其实我很早就察觉了这一点,在宋妙妙第一次对我动用这种能力的时候。”
“那时我脑海中会浮现一团白色光晕,在脑中铺开,而后,我会逐渐回忆起和宋妙妙之间美好的点点滴滴,回忆的时候,对宋妙妙身为妹妹的爱会急上升,最终回复到从前对她的感情。”
“只有你这样吗?”
“我也旁侧敲击的询问过,他们几乎都有这样的感觉,更详细的情况,我也和之鹤互相印证过。”
那次谈话完,宋离离就和宋川柏商议敲定出一个计划。
他们猜测宋妙妙下一个下手的对象会是容嘉音。
所以,这场计划的核心就围绕着容嘉音展开。
容嘉音的手被宋离离强势握于掌中,她在头脑欲撕裂地痛苦中看向女儿,满眼求助。
“妈妈,”宋离离又轻柔地唤了她一声,语气里没有丝毫强迫意味,有的只是润物细无声的引导,“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话吗?记住之前的感觉。”
容嘉音涣散的瞳孔收聚了些,藉由这一微动作,她剥离开一丝疼痛,想起宋离离之前说的话,顺着她的话,回想之前记在心里的感觉。
她爱离离。
她爱离离。
她爱离离。
心里每念一遍,脑海中那股搅弄风云的力量似乎就被削弱一分,尽管还是很痛,容嘉音捏紧了宋离离的手,与之对抗着。
她不能让女儿伤心难过。
不能妥协于对宋妙妙的情感。
不能退缩!
虽然不知这种情绪的力量是从何而起的,容嘉音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相信离离。
她额头浸出了冷汗,脆弱又坚强地与宋离离对视着,从女儿身上汲取能战胜那道情感的能力。
女人已经不年轻了,身子娇弱,往常都是金贵补品保养着的。她一生中除了生孩子与宋离离的丢失,没有受过像样的苦楚与打击。
像是一个生活在蜜罐里,永远长不大的小老太婆。
但是,此刻的痛苦尖锐剧烈,胜过了以上种种百倍。
她依然扛了下来。
她爱离离。
远处,在另一宴厅推杯换盏的宋知洲与五个儿子闻讯赶来,见到妻子这般痛苦的模样,宋知洲心口都在流血,上前一把将妻子揽入怀中,浓眉深深蹙起。
“生了什么?”
容嘉音回过了点神,抓住老公的衣袖,“呜呜。”
她眼泪朦胧,不知如何开口。
宋川柏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宋妙妙,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走上前,和宋离离对视一眼。
这一眼,就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最后的事。
容嘉音和宋离离交握的手没有松开,宋离离问:“妈妈,你的回答呢?”
容嘉音愣了半晌,眼珠迟钝地转到了宋妙妙身上,蕴含着坚决的抵抗。
她说:“我不同意。”
话音落下的一刻,宋妙妙期待的表情被冻结住了,诧异、懵然、不知所措、惊慌、恐惧等等诸多情绪逐一浮现在她的脸上,轮番交替。
宋妙妙眼眶睁得极大,甚至到了有些狰狞的地步。形成反差的是,她嗓音放得极轻忽,阵风就能刮跑似的,细听还有些微惊颤。
她问:“您说什么?”
此刻,容嘉音在丈夫和女儿的支持下,那团不祥的光晕终于从脑海中驱散,连带着撕裂般地痛苦也减轻了,她强撑着自己,额头上的虚汗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