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眼神定定的望着她:“写!继续写下去!”
“啊?”阿观愣住:“你刚刚。。。。”
我打断她的话:“你要写便写,但要记住一点,以后不可以再像之前那样,让吟心去市坊街找那个卖假书的,她能被我现,就也会被别人现!”
“阿观,你是有才情的,我也看得出来,你是真的热爱你写的文字,没有哪条王法律例规定了闺阁女子不能写这种风月奇情小说,你看你写得话本能够风靡全京城,你说明了你的文采不输别人,这是我求都求不来的能力!”
阿观呆呆得望着我的脸,面上的泪珠都还没有干:“可是。。。可是这会影响大哥二哥的仕途啊。”
来之前,我便想好了解决办法,告诉她说“你把你之前的手稿全部拿出来,我去想办法,这书不是不能写,只是不能以你侯府千金的身份去写,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穷酸秀才,最爱写这种话本子,咱们给他们一点钱,冠以他们的名字,找个稳定的书斋刊印成册,自然就可以将你的身份完美隐藏起来,只是有一点你要明白,世人读你的书,却永远不会知道是你所写,你将永远没有署名,这个可以接受吗?”
阿观垂眸,沉吟片刻,轻轻道:“我写这些也从来不是为了出名获利,全凭着一股子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热情,所以,有没有我名字本就无关紧要!”
我向她投来赞许的眼光:“你只管写,剩下的交给我来办就行!”
阿观喉头滚动一下,想说些什么:“那个。。。。。。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恨我吗?我把你写得那么。。。。。那么的。。。。。。不堪。。。。。。”她越说声音越小,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我笑道:“你把我写得怎样?你给我安排了三个夫君!”我伸出三根手指,心情舒畅:“我在你书里面,整天耀武扬威好生得意,挣大银子不说,还有三个夫君爱我如同心肝肉,还能出海看风光,这等好事,可是我在现实里求都求不来的际遇呢!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阿观羞红了脸,小声嘟囔:“那珠算夫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莞尔一笑,将心中疑问问出来:“不过,我有一些疑问,你整日足不出户,是怎么写出江南秀美风光和塞上广袤天地的?还有出海那一章,海的那边居然还有国度,这些全凭想象写出来的吗?”
提起她的书,阿观来了劲头,骄傲的说道:“哪有?一半靠自己的想象,一半靠诗文里的描述,还有些诗文里都不曾描绘过的地方,是我在二哥的书房里看一些杂书记下来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脑袋灵光的人果然不一样,仅靠诗文和杂书就能描绘出那般神奇的画卷,不由自主让我想起,珠算夫人与那三位夫君的亲密缱绻,不免脸颊烧红。
既然问一个是问,问两个也是问:“你小小年纪,未曾婚嫁,里面那些情情爱爱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难不成也是从你二哥哥的书架子上偷看来的?”
阿观听闻,报以羞赧之色,嘴巴却还在逞强:“自然是在二哥那里看的,这些东西可不是仅仅靠想象和一两句诗文就能脑补出来的!”
所以,谢时郢的书架,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啊!都教坏小姑娘了!
未几,我与阿观相谈甚欢,我现她一点都不讨厌,相反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她的脑袋里藏着无穷无尽的故事,像是一片从未开过的广袤天地,令我心神向往。
我在她这里也改观不少,之前她对我抱有成见,觉得我世故、装模作样,如今她现了我不但很支持她的写作事业,还是她非常忠实的读者,小姑娘的内心别提多得意了。
我俩达成协议,写书这件事她只管把她脑袋里的故事写出来,至于怎么联系外面的人收书、印刷都由我来负责,而我将会得到比所有人更优先阅读的资格。
我将永远会是她第一个读者。
天色渐暗,我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准备起身告辞。
临走前,我问:“那两匹锦缎你真不要啦?你不要我就带回去了,刚好我自己多做两身新衣。”
阿观着急大喊:“谁说我不要,进了我荷风苑的东西就别想再出去!”
我笑笑,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拿走案几上的《珠算夫人》:“这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的,我得带走!”
阿观笑嗔道:“拿去拿去!”
“那二两银子,你给我报销!”
“你真好意思!你统管侯府,朝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拿银子,你还真说得出口!”
“哼!别忘了写好的手稿,先拿我过目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好啰嗦啊!”
。。。。。。
一连几日,在市坊街转悠了好几日的李老头都没能等来送书稿的吟心,他正纳了闷,说好的三日一章回,已经过去这许多天了,人怎么还没来?
同时间,三清观山脚下的一间小茅屋里,连考七次未中的张秀才此刻正在誊写着几页纸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娟秀小楷,与之对比那张秀才的字要显得浑厚劲道一些。
不多时,张秀才便将那几页纸张上的字全部誊录一遍,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男子接过张秀才誊录好的纸张,从怀里掏出一贯钱递给张秀才,秀才欢欢喜喜接过钱,大笑三声:“今日买酒钱有了!潇洒一回!”
出了茅屋便看到那中年男子,将手里两份书稿透过马车车窗递了进去,一只纤纤玉手接过纸张,风一吹,隐约吹动车里那人带着的帷帽,秀美的侧脸转瞬即逝。
张秀才看得有些呆了,片刻,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兀自苦笑道:“想什么呢,还是去尝尝玉楼春的美酒与美人去!”
说罢,提起酒壶,打不招摇的下了山。
我坐在马车里看着张秀才誊抄的内容,片刻过后对着车夫说道:“这字写的不错,下次多给那秀才一吊钱。”
车夫就是那中年男子,打着手语叽叽哇哇了半天,我示意满月,满月从袖中掏出一点碎银子,对那哑巴说道:“赏你的,下回你直接来此处找这人,把他誊写好的带回来就行。”
车夫点点头,眼里是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