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琳娜招了招手,本来与她隔着礼貌的社交距离的绿川唯,配合地再次来到她垂着丝绸幔帐的四柱床前,在她的动作示意下附耳过去,以为会听到什么少女心事。
他低下头的时候,埃琳娜毫无征兆地伸出肤若凝脂的手臂,揽住他的肩膀,用力往下扳。
梅开二度。
用力是以她的水平为标准。就景光而言,如果不是顺着她的力道更深地低头的话,那点力气根本不能动摇他分毫。
反抗她不比反抗一只猫的难度更高。
她的卧室里空调温度大约25摄氏度,她的手搭在他身上时,指尖的冷意穿透了丝绵织物的纤维。肩部的肌体遇冷收缩,汗毛竖起,受到刺激的神经元向上级一层层告急。
馥郁的沉香气味扑面而来。尽管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不会意外泄露出任何不专业的真实情绪,他还是心跳加速,瞳孔微微放大,体表皮肤升温。
几分钟前,上一次,她的动作只有一拉一拽。而这一次……
温热的吐息吹在他的耳垂上,羽毛搔动的痒意沿着血管神经,刹那间痒到了心脏。耳畔皮肤战栗,他想移开距离,但她另一只手也搭上来,抓住他的衣领,使他动弹不得。
……不是预料中的爱语。
听到的是没想过的东西。预言,或者类似的,一句可以打上封建迷信tag的密语:
“我看到巨大乌鸦红色的眼睛与被贯穿的手机上的洞重叠,洞下方有划痕‘H’。——嘘,放松点,羔羊。你正在陷入乌鸦羽翼织出的泥沼,随时可能遭遇没顶之灾。你是自愿的吗?要我拉你一把吗?”
她的气息萦绕着他,她的声音钉住了他。良好的家教让他做不到推开她,而且……
那个邀请是认真的。
她真的想帮他脱离组织。
羔羊调整略有失态的表情和面红耳赤的生理反应,退出她的怀抱,整理好被她抓皱了的衣领,先点头,再摇头。
肯定了前一个问题,否认了后一个。
埃琳娜的身份和立场,在“提出保护异国他乡的、加入危险的国际犯罪组织的潜入搜查官”时,有种微妙的黑色幽默。
“你确定吗?”
她看上去不能理解,表情和神态都写着诧异。可她的眼神远没有她“看起来”那么强烈的感情。
对他那点似是而非的喜欢,宛如清晨的露珠,迅速蒸发。暧昧的气氛随着她的眼神转化,消失殆尽。现在是成年人说客套话的时间。气氛破坏者绿川唯有义务救一下场:
“非常感谢你的……”
“那你走吧。”
埃琳娜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不再多说,拈着那朵纸玫瑰递给他,留下了他的画像,按响床头的铃铛。
保安队长带人进来,埃琳娜指着绿川唯,颐指气使地用口音很重的意式英语吩咐道: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送他去……”
绿川唯补充了站点的名称。
“对,就是那里。”需要绿川唯也能听懂的话说完,她切回意语,告诉队长,“艳遇失败,一个胆小鬼。给他笔钱压惊,下次我要个更好的!”
交代完了,她冷淡地摆手,不走心地以一句“Arrivederci”作为道别语,连目送的姿态都不摆,捞起枕边的一颗水晶球,全神贯注地观察里面的烟雾飘动。
尽管语言不通,可她的表情神态与肢体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但凡“察言观色”的技能不是“未点亮”的人,都不难解读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绿川唯恍惚间,差点真的以为,他不过是她的一个艳遇对象,由于过于拘谨,与她相处不太愉快,闹得不欢而散,被她逐出住所。
……甚至还得到了100欧的,打赏?小费?
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连松田都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