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设施比较简陋,两台电话机都摆在一楼的服务台。6姩给张均能报平安。
他笑着:“听你的声音,比在上海的时候要开心。”
她也笑了:“我来到这里,只见到宽广的大海,心一下子就开阔了。”
“6小姐,我这边快忙完了,过几天我去香港,顺便接你们回程。”
6姩刚放下电话。
那一把和李黛非常相像的声音响起来:“跟男人讲电话?”蒋婉柔靠在门边。
“朋友。”6姩简单地回答。
“我今天跟人去钓鱼,大有收获。”蒋婉柔拎起两个桶,“我让客栈厨工帮忙做菜。到时候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6姩,今晚一起用餐吧。”
6姩怀念这一把声音,点头答应。
晚饭不只是6姩和蒋婉柔一起,还有大群的人,竟然在客栈大厅摆了两张桌。
语言不通,6姩不大说话。直到服务员端上来一盘贝壳。 同桌一人正要夹菜。
6姩制止:“这个不能吃。”
那人的筷子停住:“为什么?”
6姩:“报纸上说,香港近期有红潮。淡菜在红潮期间不能食用,因为有毒。”
那人愣愣的:“真的假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服务员连忙说,“有毒,多吓人。赶紧撤下吧。”
这像是一个不经意的插曲。
酒过三巡,一个男的端着酒杯来搭讪,用着一口蹩脚的国语喊她:“靓女。”
亮不亮6姩不清楚,这男人的一颗金牙是挺亮的。
男人倒上一杯酒,放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靓女,陪我喝一杯。”
6姩假装听不懂:“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
男人的手掌扣住酒杯:“敬酒不喝喝罚酒是吧?”
众人望过来,有几人翘起了腿,磕着瓜子。说实话,好几个男客人早就相中她。只不过平日里讲些礼貌,如今酒劲上来耍酒疯,很是理直气壮。
金牙凑近6姩:“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不知道。如果知道,6姩就不吃这一顿饭了。蒋婉柔热情好客,但未免太热情,几乎将在这里住的人招揽了三分之一。
6姩冷淡地转头。
蒋婉柔出来解围:“哎呀,干嘛为难一个姑娘家。”
金牙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的粤语。
蒋婉柔也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蒋婉柔劝慰6姩:“别理他。男人一喝醉酒就藏不住本性。但他说的是实话啊,6姩,你很漂亮。”
蒋婉柔长得也不错。比起6姩来,她更时尚。6姩穿的衣服是普通的上衣裤子。蒋婉柔每天花枝招展,上下楼梯时裙摆飞扬。
蒋婉柔的声音很像李黛,个性一点也不像。
6姩对蒋婉柔只是逢场作戏。
6姩上楼了。
*
第二天,6姩的作息依旧简单,上午去冲浪,中午回来吃饭。
听服务员说,蒋婉柔已经退房了,说要登船。
6姩休息了半个小时又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
她准备洗澡,打开了衣柜。
她只带了三四套衣服,衣柜比较空。 所以,寥寥几件衣服遮不住里面半坐的那一个人。
这是金牙。和昨天的神气活现不一样的是,他的头歪了下去,呈现出无力支撑的状态。
6姩第一反应是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没气了。
她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摆弄来摆弄去,来回地选。最后她选了一套黑色系的上衣裤子。她刚刚拿起衣服,又放回去,关上了衣柜门。
她大意了。来到陌生的香港,却没有十二分的戒备。如果换作以前,她不会这样松懈。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蒋婉柔的那把声音有所迷惑。
张均能说,6姩需要时间。
眼下没有时间了——一具尸体就躺在她的衣柜。
6姩在床边坐下。她要好好梳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