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坐在小矮凳上,胳膊撐在腿上,姿態放鬆,和魚缸的距離不遠不近,人魚從裡面露出腦袋後,江飲冬的視線要矮些。
他直截了當:「我救了你。」
魏魚初見江飲冬,不料這農家漢和自己想像的相差甚遠。
農家窮漢子竟如此年輕,濃眉大眼,冷硬俊朗,干農活壓不住他的身高,松松垮垮的粗布麻衣穿在身上,也能瞧得出好身材。
見著好相貌的人,魏魚放鬆了警戒心,心底被人宰割的恐懼感消退不少。
他嘴邊綻放笑容,點頭認可這位大哥說的話,文縐縐道謝。
「承蒙相救,恩人大德。」
說罷,將自己的恩人大哥細細打量一番,見這人面對人魚這種稀罕物都淡定如斯,想來不是那等猥瑣貪婪,利益至上的小人,魏魚內心升起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江飲冬眯了眯眼,救命之恩的下一句是什麼?
他等了半天等不到自己想聽的話,卻等來了一陣巨大的空腹轟鳴聲。
魏魚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想起江飲冬之前說的話,狠狠咽口水:「方才你說的爆炒兔肉,什麼時候好呀?」
江飲冬:「……」
罷了,不著急。
但是,盯著這副昳麗的面孔,他總覺得有種怪異的違和感。
言辭流利,熟悉人的吃食……
人魚,是不是和凡人太相像了些?
江飲冬起身打開灶房裡的木櫃,從裡面拿出一隻碗,碗裡有半塊糙麵餅,瞧著不怎麼鮮。
他道:「先吃這個墊墊,兔肉要處理,費時間。」
魏魚巴巴的眼神收住,猶疑地拿走碗裡的餅子,拿在手上掰了掰,面渣掉進水裡。
他側頭瞄了眼收拾刀具的江飲冬,那人背後仿佛長了眼睛,回頭看了他一眼,立馬領會了他沒說出口的話。
「能吃。」
魏魚咬了口餅,口感比想像中的好一點,至少不硌牙,多嚼幾口,恍惚品出了兒時姥姥給烙的大餅味道,確實能吃。
就是有點剌嗓子。
江飲冬提著刀出了灶屋,他說的爆炒兔肉不是騙魚。
大肥兔在江飲冬手起刀落下褪了皮,露出鮮艷的紅肉。用刀跺兩半,在井邊沖洗乾淨,一半給二叔家送過去,另一半留著自家吃,他這副身體許久沒沾肉腥了。
江飲冬在外頭忙活,魏魚吃完硬餅子墊肚,還是餓得慌,他仰著腦袋擱在缸沿上,無聊地走神。
外面砍骨頭的聲音和沖洗的水流聲傳進耳朵,魏魚覺得自己餓昏了,他看見鮮嫩美味的兔肉大餐在房頂飄啊飄。
江飲冬下山回來的時間不早,和魏魚打了頭次照面後,就到了傍晚。他花了半個時辰左右處理好兔肉,將自留的那份跺成小塊,焯一道水備用,天色徹底昏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