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任以恣出了病房後,那病床上,溫寺儒依舊是一副雙眸緊閉的睡顏。
但那眼尾,卻輕輕滑落了晶瑩的淚珠。
◇第74章准考證
晚自習下課,高三(26)班的人大多都回宿舍了,還有幾天就高考了,大家的心都飛到外面去了,根本就無心學習,只剩下零星幾個留在教室主動自習。
秦揚跟任以恣說再晚宿舍就要沒熱水了,也一溜煙就不見了。
任以恣知道自己一停下來,就要瘋狂的想溫寺儒,所以幾乎所有的時間他都在用刷題麻痹自己。
他留在教室,繼續寫溫寺儒給他糾正過的錯題。
這時,一個巨大的陰影落在課桌上,任以恣太熟悉這種感覺了,他根本不用往後看,就知道是誰。
黑旋風欣慰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小子果然還在學。」
後面人說著就拿著一張紙,放到任以恣的桌子上,繼續道:「溫寺儒的准考證,還是放你這裡吧。
這幾天很多人來找我要他的准考證,說什麼『可以求個學神保佑』,平時不好好學,這時候臨時抱佛腳來求保佑了?就差把這准考證當神拜了都。
所以我覺得還是給你拿著穩妥些。」
任以恣的手小心翼翼的拿著溫寺儒的准考證,放到桌肚裡,鼻子一酸,儘量控制好情緒的說:「好,我先替他收著。」
黑旋風拍了拍任以恣的肩膀:「雖然說溫寺儒他保送了,但學校還是希望他能回來參加高考,考個狀元回來,為校爭光,誰也不想發生那種事情。」
任以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他喉嚨哽咽,怕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的脆弱不堪,只好沉默的點了點頭。
等黑旋風離開後,任以恣模糊的視線里,看到全班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空調的嗡嗡聲。
他這才拿出溫寺儒的准考證,那上面的照片是黑白色的,溫寺儒那張平時顯乖的臉,或許是因為照片顏色的問題,竟然帶著點憂鬱的氣質,沒有一絲笑容,也不知道他當時在拍證件照的時候想著什麼。
任以恣摸了摸溫寺儒的臉,喃喃自語道:「一點都不乖。都不陪我一起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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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前最後一天,最後一節課,打了下課鈴。
正好是班主任的課,他的眼睛反射出光,看了一眼窗外火紅的鳳凰花:「鳳凰花開日,金榜題名時。那便預祝各位高考順利,馬到成功,前程似錦!」
全班發出歡呼,恨不得發出「解放區的天,是藍藍的天!」的感慨,任以恣根本無法同大家一起喜悅,只覺得無比難過,時至今日溫寺儒依舊躺在病床上。
去飯堂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跑,就怕晚點吃到剩飯,任以恣說沒啥食慾,秦揚只好跟別的飯搭子跑去食堂了。
任以恣走在小路上,看著教學樓中央上的大屏幕上,紅色刺眼的倒計時「o」,顏色跟滴血一樣。
他走到主席台旁,坐到主席台邊緣,靜靜的眺望著天邊血紅的殘陽終於不堪重負,昏沉的落下了。
有個在主席台上面獨自玩耍的小女孩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跑過來跟他並肩坐下,聲音甜甜的對他張開手心說:「帥哥哥,小芊請你吃糖。」
任以恣看著小女孩手掌心內靜靜躺著的糖果,還是草莓味的,他一怔,腦子裡全是溫寺儒經常出去給他買草莓製品的畫面。
學校里的路燈逐一亮起,頭頂鳳凰花瓣飄落,如一場紛紛揚揚的紅雪,又如跳盡生命中最後一場舞的慘紅枯蝶。
他記得,與溫寺儒相遇時,也是這樣一場紛飛的鳳凰花,不過那時的場景比此刻艷麗多了,那天的鳳凰花瓣充滿著生生的活力,還渡著一層金色的陽光。
任以恣咬著舌尖,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對小女孩說:「不用了,謝謝你,我不吃糖。」
「那好吧,」小女孩被拒絕後有點沮喪。
不過小孩子的臉六月的天,她很快發現了一個奇玩意,指著任以恣的書包,「咦?哥哥,你書包上的小玩具好好看。」
她伸手輕輕去摸,那玩意還發出了「ILoveyou」的冷冰機械聲。
任以恣眼裡帶著愛意的也捏了捏那玩意說:「這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送給我的。」
「很好很好的朋友?那到底有多好?」女孩聽見這樣的話,眼睛閃爍好奇的問。
「恩。。。。。。」任以恣認真思考了一下,「好到這輩子就他了那種。」
小女孩擔憂的打斷他:「哥哥怎麼哭了?」
「沒有,」任以恣扭頭看向別處,「風好大。。。。。。沙子進眼了。」
而他再怎麼嘴硬,腦海里無數畫面的碎片擋都擋不住的向他湧來,任以恣快要被回憶淹沒窒息了:
「可是剛才恣哥你親我親得好狠啊,我嘴都被你咬出血了,你看我一眼嘛。」
「我好鍾意你,我們在一起吧。」
「是。他是我的眼珠子。」
「這是我們定情戒指,你戴上去,我看看?」
。。。。。。
「他是我家屬。」
「你少喝點酒,喝酒很傷胃的,記得吃藥,藥帶回去了嗎。。。。。。」
「他傷害了你,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那真是太好了,你這麼在意我,我好高興。」
「任以恣,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就像魚不能沒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