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過去悄悄問她:「您這樣的貴人也會喬裝打扮來酒樓查探嗎?」
薛竹隱因?為上次顧修遠聽了曼娘的話誤會她和梁楚,對她印象不太好,只是淡淡答道:「怎麼,不行嗎?」
曼娘察覺到她的冷淡,一臉的悻悻,又努力?與她套近乎:「您是跟著指揮使來的,還是那位讓您來的?」
薛竹隱心內一動,曼娘說?的「那位」,顧修遠上次在豐樂樓也提到過,估計就是顧修遠背後之人。
薛竹隱裝作不經意地?說?道:「顧修遠他能叫得我?自然是那位派我來的,不過我還是第一次來,你經常被他吩咐嗎?」
曼娘見薛竹隱態度緩和,也越發活絡:「我在豐樂樓負責收集情報,和朝廷官員有?關的事情都往上報。」
薛竹隱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那位,是顧修遠說?他讓我來的,你可見過他?」
「我也沒,只是隱隱約約知道是住在宮裡的貴人。」
薛竹隱眉心一跳,住在宮裡的貴人,難不成顧修遠是在悄悄為皇上做事?曼娘未必不知道他的身份,大約也只是瞞著自己。
再跟著曼娘去到她的廂房,顧修遠和綱官周銘已經在房內等待,茉莉香和春見酒的酒氣?混合在一起,兩人似乎相談甚歡。
曼娘換上滿面的笑容,絞著手帕滿面春風地?進去:「剛剛妾在樓下跳舞,不曾來接待顧大人和周大人。」
又給他們二人介紹薛竹隱:「這是來的琴師。」
薛竹隱仍帶了面紗,斂眉向他二人微微頷,一副冰清玉骨的孤高姿態。
她身量高瘦,把眉毛描粗後確實有?幾?分男子的樣子了,顧修遠不動聲色斟了杯酒遞到嘴邊,以酒杯掩住唇邊的笑意。
周銘已經連著一旬來豐樂樓,和曼娘也算是熟稔,說?道:「曼娘不是從?來不讓別人碰你的琴嗎?」
周銘目光轉向薛竹隱,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動了動,但終究沒有?開?口。
曼娘一愣,笑著說?道:「我那是不讓俗人碰,這位琴師師承名家,技藝高,我請他彈還來不及。」
薛竹隱也愣一下,曼娘似乎不喜別人碰她的琴,那她上次來豐樂樓彈她的琴豈不是惹她不快?
雖然如此,但因?為她今天並未抱琴過來,還是坐到了曼娘的琴前,彈起昨天匆匆忙忙學?的酒樓近流行的曲子。
顧修遠為周銘斟一杯春見酒,薛竹隱一邊彈琴一邊用餘光觀察周銘。
周銘身上穿的是綢緞,戴的幞頭上還嵌著一塊玉,桌邊掛著的劍更是價值千金,看起來身家雄厚。
他面色有?些木然,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顧修遠為他倒酒,他也毫不客氣?地?享用,顧修遠若是不給他倒,他便?自己動手。他手上的筷子也沒有?閒著,把豐樂樓的菜點了個遍,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夾著吃,每樣都剩不少。
他前面的那盤鹿掌,二兩銀子一盤,大補的菜,他卻?吃了幾?口就不吃了,似乎吃膩了的樣子。
他一個沒有?品級的小吏,見一個五品官員主動為他斟酒簡直無動於衷。
不過也是,他不過是負責運送馬匹的綱官,並無分配馬匹的權力?。殿前司和馬軍司為了爭更多的馬匹天天去煩兵部,只有?顧修遠對他噓寒問暖,多少有?點反常。他冷淡的應對雖然稱不上正常,但也並未失禮。
也許周銘對顧修遠的作陪和曼娘的侍候都已經習慣了,反而對她這個初來的陌生人感興,頻頻向她投來目光。
看她一眼,仰頭喝一口酒,簡直是在拿自己下酒。
顧修遠給周銘夾一塊鵝腿:「聽說?寧州寇風橫行,寧州太守想?必為此頭痛?」
周銘夾起鵝腿便?塞進嘴裡,咬得滿嘴都是油,咽下去才不痛不癢地?接話:「寧州百姓好鬥,但在太守的治理下很是安分。」
顧修遠點點頭,等著他說?下去,但周銘許是覺得那塊鵝腿好吃,索性把盤子端到自己面前,一面看她一面大嚼起來。
兩人一時無言,唯有?薛竹隱的琴聲和曼娘的歌聲。
一盞茶的工夫後,那盤燒鵝見空,周銘仍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顧修遠那副不斷斟酒搭話的熟絡態度和殷勤模樣,看起來他才是那個無名小吏。
薛竹隱覺得有?點好笑,她少見顧修遠費力?不討好的樣子。
顧修遠瞟了一眼薛竹隱,又繼續問道:「周綱官此次運送完馬綱,磨磡之後大概能升到什麼樣的品級?」
「下官也不清楚,大概能去茶馬司做個八品的小官。」周銘又看她一眼,低頭喝一口酒,才回答道。
周銘又喝一口酒,看她一眼,猶豫了一會,來到她面前:「琴師是哪裡人?」
距離之靜,她都能聞到周銘身上的濃重的酒氣?。
曼娘愣了愣,笑著替她答道:「這位琴師是京都人,小門小戶養的的孩子。」
周銘語氣?突然變軟,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你可不可以在我身邊坐一會兒?」
「你的眼睛,很像她。」
第44章綱官(2)
顧修遠直接黑了臉,撂下手中的筷子:「你想幹什麼?」
薛竹隱停下正在彈的曲子,波瀾不驚地看顧修遠一眼,顧修遠臉色冷得?像冰,手按在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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