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能拖,他已经撑不住了。
这时候,中年书生抬起头,一眼瞥见这童子,猛然拍案而起,怒斥道:“终日恹恹,只知嗜睡,汝与彘豕何殊!”
童子惊醒,匍匐在草席上,战战兢兢挨训。
中年书生撂下毛笔,背着手来回踱步,继续训斥。
“汝当多效法初一,晨起扫理庭院,暮时拾柴而炊,昼则修行读书,夜则静卧安眠!反观汝,惰怠消沉,鼾声如雷,吾焉有不嗔之理?”
“吾之文涩,皆因汝鼾声所致!”
童子不敢抬头,小脑袋紧贴着草席,带着哭腔说道:“先生,十五听不懂啊……”
这童子名叫十五,而书生嘴里说的初一,是指另一童子。
中年书生一愣,卡文憋了一下午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狂怒道:“你学学人家小初一,每天早……”
话没说完,那个叫初一的童子跑进来,眉清目秀,恭声道:“先生,公子小白求见。”
被尊为文圣的中年书生,这才饶过十五,转头看向初一,语气稍稍缓和。
“让他进来。”
很快,公子小白走进茅屋,朝文圣躬身行礼,“先生,我刚从楚地返回,特来问安。”
文圣没答话,只是盯着他清稚的面容,目光锋锐如炬,仿佛能洞察一切。
公子小白暗中攥拳,鼓起勇气说道:“这几年,承蒙先生垂青赐教,我读了不少儒家的圣贤书,获益匪浅。这次连夜来拜访,是想请您再帮我一次,只要我能登……”
();() 文圣抬手,打断他的话。
“你不必放低身段,说那些我不想听的话,我闭门教书,也从不是殿上之臣。这间茅屋里,只有一个穷书生,别的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还是免开尊口!”
他背过身,不再看公子小白。
公子小白怔住,没料到先生会拒绝得如此直接,根本不给他劝说的机会。
但转念一想,先生的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是一向如此?
他只得退而求其次,试探道:“我受教于您,算是您的半个弟子。未来几天,能不能让我住在这里,向您讨教一些问题?”
中年文圣背对而立,话音里听不出情绪,“可以。”
公子小白松了口气,果然,先生还是心疼自己的,不会见死不救。
他壮着胆子,继续试探道:“秦国为了护送姜纠,派两位大宗师出动,已经进入咱们临淄城。先生,为了大齐的治安稳定,不受外敌欺凌,死伤无辜,您能否暗中盯着他们,必要时出手退敌?”
谁当皇帝,属于内乱权争,皇族内部窝里斗,对文圣而言无所谓。
但秦国的大宗师出动,锋芒直指大齐,这是来自外部的侵略,关系到社稷安危,他不能坐视不理。
若连这事都作壁上观,当局外人,那么,大齐也就没必要再供奉他,扶持书院了。
文圣冷哼一声,“不劳你提醒,我自有分寸。”
公子小白是聪明人,跟先生相处久了,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放下心来。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纵使面对皇帝,读书人骨子里的傲气也不曾折损,更何况是尊为文圣。
公子小白从袖里取出那个锦囊,双手奉上,“请您过目。”
事到如今,谲秘楼主的锦囊,成为说服文圣出面的最后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