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余樵暂且告一段落,转而全神贯注于烤鱼之上。
但见他手法娴熟地往鱼身涂抹香料,以木枝贯穿,稳稳置于烤架之上。
而王璟山依旧屹立原地,右手不自觉地握住剑柄,暗自揣思着:
‘若余樵所言属实,那么赵昺对吴、程、陈三家暗中勾结之事置若罔闻,必是因为他们之间,亦存有隐秘的信道契约,以此来维系朝廷内部的稳定。’
这一重大秘密,无论是赵昺还是吴砚歌,都未曾对王璟山透露过半点风声。
然而,这位余樵老人却似乎毫无保留,将他所知晓的一切和盘托出。
王璟山心中既惊且疑,忍不住开口道:
“余老,正如松雪道人所言,璟山与您相见不过两回——”
他微微一顿,若将船至临安、人前显圣那日排除在外,今日实则是他们的初见。
“——您为何信任有加,将此等机密相告?”
余樵不疾不徐地翻转着烧烤架上的食物,语气淡然:
“其一,我等开宗立派的大计,不久后便将公之于众,不再是什么秘密。”
();() 他抬头望向高空,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盛景:
“待到明年二月,真君法像巍峨耸立,此地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封禅大典,向世人昭告修真界的诞生。
“届时,我等崖山民修齐聚一堂,于大典之上,向赵宋皇室行以最后的君臣之礼。
“而赵昺将感念我等恩德,履行信道契约,面对天下苍生宣布,世间从此再无‘崖山派’。
“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崭新的名字——
“无崖仙门。”
火舌摇曳间,余樵轻轻发笑,鹰钩鼻在光影交错间愈发突出,带着几分深邃与凌厉。
旋即,老人当着王璟山的面,从每一条烤鱼上,都削下块鲜嫩的鱼肉,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以行动证明食物中并无谋害。
“其二。”
老人咽下鱼肉,变换神色,话音中转而透露出深藏的忧虑:
“创立仙门,仅仅是个开端。
“要确保无崖仙门长盛不衰,真君的传承绵延不绝,我派必须有一能者驾驭全局,提纲挈领。”
“不瞒剑仙,我今年七十有四,近来时常感觉寿数无多,恐怕无法借突破炼气延年益寿。
“多年以来,老朽之所以能代表数万民修发声,所依仗的,不过是二十年多前组织农兵抗元,积攒下来的声望。
“今岁月不饶人,一旦老朽离世,我派中恐怕再无威望如老朽者,能够接替这重任。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若按修为论资排辈,我派除了女修潘招娣,其余众修皆实力相当,无人能够服众。
“因此,老朽必须寻得一位天赋卓绝、实力超群、声望卓著且勇于担当的盖世英才。
“唯有如此人物,方能在老朽离世后,顺利接任无崖仙门二代宗主之位,引领我崖山仙裔走向百年、乃至千年后的修真盛世!”
此刻,余樵于火堆旁直起身,将左手的烤鱼递到少年面前,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那么,这条鱼——”
他的声音温和而诚恳,仿佛家中长者,在向晚辈分享自己的珍藏一般:
“剑仙可愿品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