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装嘛。”
“你把菜陈到碗里面,这也不会吗,又要我教吗?”
“不会,还是你来吧,我在儿只会给你添堵的。”
我突然灵机一转,把锅铲和包装袋一扔,转身离去了。
刚刚这种处境我太熟悉不过了,打小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吗?他们仿佛总是在用上帝的视角在评判着我一言一行,在给我打着分,结果,我在人世间的得分,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当然,也有例外,而这些例外,也正是给我在世间继续前行勇气,也正是这种例外,让我也学会了用上帝的视角来审视着审视我的人,凭什么这样对我?当我一遍又一遍的审视完了之后,我便开始厌恶这些个没事搞事汲汲营生以占有物质的多寡爬得多高来评判一个人的优劣的人们,是他们想要的太多,那当然就要付出的更多一点,我需要的少,自然就休闲一点,这有问题吗?他们没有资格来为我的平生打分,是他们的恶语相向在先,是他们先凌驾于我之上的,是他们先厌恶着我的,我才厌恶着他们了,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而已,我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也不高尚,咱们彼此彼此嘛。
想着,想着,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又返回来拿起锅铲,我不能就此跑掉了,也许唯有跨过这些冰封的路,才能真正的解放掉自己,于是,我活着的任务根本不是日夜操心着去囤积多少东西,卡里累积多少位数字,这不是我这一次来到人间的目的,他们没有理由用这种态度对我,我必须学会无言的反抗,且在无言的反抗中坚定不移的前行,直到为自己解封。
“我来吧,你把碗筷拿出去,别给我又把碗给摔碎了啊。”
“你一边嫌弃我碍事,干不好活,一边又要用着我,你这人真是矛盾。”
“妹子,我也是好意,三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样活不会干,生活是干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我在我的世界里天马行空,又没挡着你的事,再说,我又不是吃你家饭,我是看在昊然的份上,才来这儿的,你以为我想在这儿吗?我一个人时,好好的,自由自在的,吃的又不多,我想要的又不多,我自己完全可以挣得到,不需要靠谁过活着,你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看看哪个像你一样,要不,这个你不会,算了,明天,我教你算账?”
“没兴趣,我对数字,没兴趣,觉得很麻烦,脑子也不好使的。”
“这才是生活,学着对你往后也有好处。”
“我不需要学那么多,有人会就行了嘛,无论哪一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何必去凑那个热闹的。”
“那你会做什么?手脚也不能干,脑子也不好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脸?只会做白日梦?嗯。”
“我做我的白日梦,你干你的活儿,咱井水不范河水,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羡慕你们这样的生活,好不?”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不劳动,天上就掉馅饼的生活?”
“谁说我没有劳动,我劳动的时候还跑来告诉你吗?碎银几两,需要时,我自然会去挣,会去劳动的,多余的囤积,我觉得没有必要,也没那好命,我觉得大财根本不是靠赚来的,是靠等来的,或者靠继承来的,像我这样一个女孩子,能把身上现有的东西守住好,就不错了。”
“生活就是实实在在在的,你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你这样下去,三叔我事先提醒你,是不行的,趁年轻,要多干活,多挣点银子,不然你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人,要居安思危,三叔看你也不是坏姑娘,这才多管管你。”
“我不需要你们管,从小被管到大,被说教的大,我烦都烦死了,你们不是我,可是,我又没法解释清楚。”
所有人都在提醒着我,活着,必须要去做事,不停的做事,且做事必须要劳而有所得,直白点,就是要挣到银子,劳而无所获,没挣到银子,就都等于没劳动,便给你好吃懒做的标签,我这真是有口难辩。而我坚信,大富大贵的生活根本不是靠日夜操劳而获得的,那是命也时也,也许我是个宿命论者吧。
我现,无论走到哪儿,我总是在解释自己,有时候为了解释自己,都变得夸夸其谈的了,这样,原本就不太讨人欢喜的我,再这样夸夸其谈下去,就更让人厌恶了不是?其实,还是在较这个劲,想让尘世里的人理解我,如果?我不需要他们理解,那我就不会说这么多了,只管保持沉默就好了。低着头做自己的白日梦,自立自强,自得其乐,安然自处,这样,我的烦恼可能会更少一点。
都怪昊然,让我来到这儿,我的日子本来过的好好的,没事跑到这里来,被人数落来的。
也许,想要不被人数落,还是有几种方法的,要么埋头做事,忙碌一生;要么隐居于山林,相忘于江湖,闭嘴不言红尘之事;要么做个不倒翁,任尔东南西北风,我闲我的,他们忙他们的,谁让他们想爬得高呢?我又不选择往外攀登,是选择往内丰富,当然就没那么多事儿了嘛。
“行了,行了,不干活,就给我闭嘴,不要在这儿给我挡事。”
说着,又开始赶起来了。
“这年代,咱老百姓,都不容易,哪个挣得不是血汗钱,你倒好,在这里白吃白喝,这会儿你觉得爽,爽过了,有你哭的,少年不努力,老来图伤悲,到时,不要怪三叔没提醒过你。”
我知道三叔的话句句在理,可是就是让我心堵,眼泪刷得就往外流着,不知道为何会哭?
“你咋还哭起来了?”
“我没有白吃白喝,我是来这儿看望昊然的,陪伴昊然的,等他的腿上的伤好了,我就走了,我为昊然付出了时间,我的时间也是很值钱的,如果不是因为昊然,我拿这些时间可以与自己相处,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儿,也可以什么也不做只做白日梦,那也是无价的,凭什么说我白吃白喝?”
“行吧,行吧,你没看见我很赶吗?一边歇着去,啊,我的姑奶奶。”
这下看来,这三叔同样是站在上帝的视角,给我的命运判了个无期徒刑了。我始终是不服气的,于是,我也学会了用上帝的视角去挑战他们,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
我只是觉得:赶?会形成一种习惯,忙亦是,一直在追赶的人,他们一生都在赶,直到病倒,直到死亡,可能才会停止那种赶的状态,一开始选择忙碌的人,就总是需要在忙碌中才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停不下来了。
当然,“追赶”能获得大家的认可,也能得到些利益,看得见的或看不见的,从而被人尊重,这种舒展感,更容易让自己获得身心健康,而后心安理得;而如果选择甘于人后,那么就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多多少少身与心都被踩踏得变了形,扭曲得不成样儿了,还何谈健康?何谈安宁?所以,那种“赶”的名利场里一个个身影,给我的感觉就是奈何桥下那血河里的索命鬼,在血河里不停的扑腾着,为的就是想将岸上的人拖下水去,再吸干他们的精血,让自己成形,活得像个人样儿。
“赶”的生命场,同样是灵魂与肉体绞杀场,不止拼的是智力,还有体力,耐力,意志力等等,还有使坏的能力,那里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最终胜利者无不是踩着他人粉碎的掉的灵魂或倒下的肉体到达的金字塔的最高处,才可成人成圣成神。因此,没有人想放弃这种“赶”的游戏,个个玩的不亦乐乎,死而不悔。
难道?只是因为人是群居动物,就必须每一个人都要玩这场“追赶者”的游戏吗?
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去争夺,去撕杀吗?他们忘记了,人与其它动物的区别,除了争抢东西,不是还可以创造东西的吗?人与人之间聚集起来,可以相互踩踏,也可以相到成就,不是吗?我们是人类,为何要去学兽类?
我倒觉得这套“追赶者”的游戏规则只适合五感无感,六觉无觉的人们,他们需要更强的刺激源才能找到活着的快感,并不适合我这类高敏者,那我不玩了还不行吗?咱去自创一套游戏规则,应该不违法吧?
我回过头,望了一眼三叔,脱下了工作外套,用行动告诉他:“你自己忙吧,你这种人,姑娘我惹不起躲得起。”
转过身,缓悠悠的走到挨着厨房边的竹林里,其实我也可以像这竹子一样的,贞姿不受雪霜侵,直节亭亭清吟枕,春日临风舞,夏日傍雨眠,秋宵对月吟,冬来与雪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