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递消息的修士有些惴惴:“月道君生龙活虎,奋勇杀敌……那什么,不知为何,灵泽神君并未死去,正与殊华一同对付成奇,看起来双方不相上下的样子。”
灵泽没死?
筅北怔住,随即释然而笑。
很显然,月笼纱远比他以为的更智慧强大,她确实是做了“该做”的事。
她从始至终也没有背叛友情,而是选择和殊华联手做了一个局。
众修士同情地看向筅北,原以为是不顾一切、倾尽所有的爱情,谁知却是一场谋算。
这种情况,任是谁,也会有所不甘吧?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筅北平静地道:“独苏已死,余下双方无论是谁胜出,都不会允许灭天阁继续存在,你们逃命去吧。”
“那你怎么办?”众修士不免为他担忧,一身重伤,又失去爱人的支持,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顺其自然。”筅北轰赶他们,“月笼纱重情重义,不会不管我,都走吧,走吧。”
“保重!”众修士四散而去,纷纷逃命,筅北拾掇拾掇,朝着战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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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会被发现,会丢掉性命,也没关系,他只是想要距离月笼纱更近一些。
他没能赶到战场,便已看到劫雷翻滚而至,天地动怒。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殊华历劫时的古怪气息。
他看到殊华浮在半空,根须遮天蔽日,强大如斯。
他听见殊华得意嚣张的笑声、成奇绝望的惨叫,还听见胜利了的修士们欢声雷动。
他微笑停步,静立片刻,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挺好,殊华和灵泽赢了。
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月笼纱都会得到最好的照护。
他的出现,只会给她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别了,阿纱!愿你时时都有精彩的话本可以看,时时都有美男可以伴。”
他步伐坚定,不再嫉妒,不再遗憾。
独苏是错的,最好的爱是托举,而非同陷泥淖。
筅北飘泊于三界之间,亲眼看到怨浊之气渐渐散去,三界渐次复苏。
他也曾在人群中远远看到过月笼纱,她一如既往地美艳夺目,爱说爱笑。
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年轻貌美的男修,他们把所能找到的珍奇心甘情愿送到她面前,只为博取美人注目。
她修为大涨,活得风光肆意。
他也曾听说她在寻找他,但他并不想被她找到。
他努力地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有从前灭天阁的修士找到他求庇护,他便带着他们消除怨浊之气,维护天地平和。
大家惴惴不安,只怕被官方抓住清算旧账,但很奇怪,官方从未发过清剿命令。
渐渐地,大家放松下来,认为只要继续做好事就能平安无事。
筅北也再未听到过月笼纱要找他的消息,他放松之余却又失望不已,然后安慰自己,求仁得仁,挺好的。
可是每一次,当他看到艳丽的衣裙和花里胡哨的摆设物件、经过话本铺子,就会忍不住想起月笼纱,然后再疯狂地打探她的消息,千里奔波,只为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她一眼。
转眼二十年过去。
元宵佳节,为庆祝界内怨浊之地得以彻底清除,幽冥界在琴虫道举行了极为盛大的灯会。
筅北混在妖修群中,看到月笼纱作为如意殿特使风光出席,受尽爱戴,颇为心满意足。
他微笑着转身离开,决定这是最后一次来看她,该放手了。
月亮西坠,他斜倚在山溪旁的杏花树下喝得半醉,摔碎酒壶,与过去告别。
有人从山石后走出,慵懒地打着呵欠,娇俏抱怨:“什么不懂事的人,好生生摔什么酒壶,扰人清梦。”
他连忙低头赔礼:“是在下的错,请道友见谅。”
艳丽的石榴红披帛被夜风卷起,缠绵地绕住他的胳膊,又遮住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