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王家店。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下午,食客已走了许多。
薛白不敢饮酒,吃了些炙羊肉,忽见一名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进堂中。
皎奴亦看到了,目光略略一凝。
“认得他吗?”薛白问道。
皎奴以为他是留意到了自己的目光才问的,应道:“你莫看这人官小,其实常到阿郎面前禀报。”
“他是谁?”
皎奴微微蹙眉,心道薛白真是不管见了什么都要问,自己是来监视他的,又不真是他的奴婢。
“嗯?”薛白继续追问。
“我只知他姓裴。”皎奴道:“是办和籴之事的官员,深得王鉷器重。”
“这般巧,今日见了几人都与王鉷有关。”
“因你一直追问,且青门离东市、城门都近,财物多、美酒多。”
“美人也多。”薛白瞥见长街斜对面有人抱着两个罗婢招摇而过,随口应道。
皎奴微有些得意,抿了口酒。
薛白拍了拍杜五郎,道:“一会你先回去,哪日有空了,我们做水煮鱼吃。”
“好。”杜五郎下箸如飞,还在吃肉。
薛白已起身,自去如厕。
皎奴犹豫了片刻,还是坐着看杜五郎吃东西,同时踢了田家兄弟一脚。
“还不跟去保护?真当提拔你们是为了带你们吃吃喝喝。”
“……”
杜五郎看田家兄弟走开,便也起身,看着满桌的狼藉,想问皎奴一句“今日是否女郎会帐”,又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往外走去。
出了王家店,他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心中松快不少。
依二娘所言,今日之事办妥,往后杜宅安安稳稳,自己只要与薛白用功读书,科举入仕。
阿爷罢了官,往后杜家就担在自己身上了。
牵着马走了二十余步,杜五郎正开心,忽感到有人盯着自己,抬头一看,不由愣住,瞬间脸色一片煞白。
“吉吉吉……吉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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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今日被王准相逼灌了满肚子的酒,呕得心肝都要吐出来。正由两个罗婢扶着在长街吹风,也是躲一躲王准那恶少。
结果目光一转,倒是见了一人,颇为面熟。
“杜……杜什么来着?杜疼!”
吉祥忽然想起眼前这是谁,不由大为惊讶,道:“你是来找我要人的?”
“要人?”杜五郎反倒愣了,“要什么人?你还端砚命来?!”
“娘的,揍他!”
杜五郎当即就要去找薛白,一转身,却见一个恶汉大步从旁边的马车上跃下,一拳挥来便将他撂倒在。
吉祥上前就是一脚踹过去。
“娘的,你消息倒是真他娘快,后脚就来找我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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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
吉温一进那熟悉的刑房,便感觉自己掌控了一切。
耳畔是武康成凄厉的惨叫,他却不着急问话,而是看着薛白给的图琢磨。
“咦。”
他忽然皱了皱眉,想起了什么,吩咐一名小吏去京兆府户曹拿些宗卷过来,再仔细一核对,现其实有些亲近东宫的官员在道政、常乐坊置了别宅,只是薛白没标出来。
比如,王忠嗣麾下兵马使李光弼、河源军使王难得。
吉温提添上这几条线索,这才看向薛白标记的十六户,从中挑了四户有可能亲近东宫的官员宅邸。
满意点点头,正要搁下,他余光一瞥,忽心念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