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妃勉强睁开眼睛,她在鬼门关来回走了几次,拼尽全力把孩子生了下来,已经虚脱到无力说话,只能拿眼睛看着程千叶和她手中抱的婴儿。
虽然和她不算娴熟,但旁观了她的生产过程,程千叶深深的体会了一把做母亲的不容易。
她坐到床边,把孩子递给许妃看,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你看多”
程千叶低头看了眼襁褓里皱巴巴和猴子一样的婴儿,感觉实在说不出多漂亮的宝宝,这几个字,她只好尴尬接道,
“多胖的宝宝,脸上都是肉。”
许妃从被褥中伸出冰凉的手,红着眼眶,拽住了程千叶“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她那本来柔和的鹅黄色上,亮起了一圈明亮的金边。
原来这么软绵绵的一个女人,也能有这么坚定的忠诚。
得到了这样一个弱女子的效忠,程千叶感到有些意外。
此刻在杨宅,杨太夫人听了他兄长杨素怒气冲冲的一通话,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的好妹妹啊,外甥年轻不晓得轻重,你可要好好劝劝他。这军功受爵必定不能实施,这不是把自己的奴隶都白白放走了吗”杨素苦口婆心劝道,“更有甚者,我听说他此举都只是为了一个叫墨桥生的娈宠脱奴籍打的幌子。”
“那个墨桥生我是知道,羽儿确实喜欢他,但是”
“妖孽祸国历来有之。夏朝覆灭源于艳后妹喜,商颠覆皆因妖妃妲己。我看这个墨桥生,就是祸水一般的存在。听说外甥用了先侯爷的黄骠马换的人,韩全林欲拿一座城池交互此人,他都没有同意。”
“真有此事”杨太夫人坐直了身体,“可羽儿十分将他放在心上,若是我随意插手,只怕有伤母子之情。”
一位杨太夫人的贴身女官,匆匆入内,行礼之后,在她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话。
杨太夫人脸色数变,一拍扶手,怒道“羽儿怎生如此行事”
“那个墨桥生也太恃宠而骄了,大长秋他也敢动手杀了,身为羽儿身边之人,不知规劝羽儿,只会挑拨生事,连我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确实是个祸害”
她说完这话,站起身来,就要回宫。
杨素的夫人张氏起身拦住了她。
“姑姑这般怒气冲冲的回去做什么”她拉住杨太夫人,按着她的肩膀,请她坐回椅上,“且先消消气,听我一言。”
杨太夫人出嫁之前,便对这位长嫂十分信服,如今随着年纪增长,二人之间关系越亲密,是以她按捺脾气,坐了下来。
“按我说,也是那个大长秋催氏咎由自取,主君初回国,正是要立威之时,她偏偏不知道好歹,当众违逆君王,死了也是活该。”她给杨太夫人端上一盏茶,“至于那个墨桥生,不过一个低贱的奴隶而已,你们母子之间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玩意直接起冲突。要是一下扭着了,母子失和,平白惹人笑话。”
“你听我说,你回宫以后切不可同外甥混闹,还要夸他处置得当,过得几日,只消”她附在杨太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还是大嫂思虑周全。”杨太夫人点了点头。
杨素不忘交待“妹妹切不可心慈手软,处置了这个墨桥生,再缓缓劝着主公废除那新政,方是利国之策。”
杨太夫人回到宫中,对程千叶处死了催氏之事,虽然心中压抑着不满,但却没有开口多言。
程千叶诸事繁忙,也就放下不管。
过得几日,传来没藏裴真攻破南阳城的消息。
李文广率着残部,撤离南阳一带,退回了凉州。
形式登时紧张了起来,国内的新军初建,千头万绪尚不齐备。
而嵬名山已围困汴州多时,若是没藏裴再真挥兵北上,同嵬名山合兵一处,那汴州的处境真是岌岌可危。
出兵迫在眉睫,贺兰贞操练新军,张馥统筹粮草,程千叶居中调节朝中各大势力,各自忙得脚不沾地。
午时方过。
程千叶结束了廷议,向着处理军机要务的乾元殿走去。许妃一脸焦虑,匆匆于半道拦住了她。
“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还坐着月子吗”
“快,夫君你快回后宫看看。”许妃着急道,“太夫人太夫人要赐死墨桥生。”
“你说什么”程千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桥生白日都在军营,太夫人怎么可能突然要处死他”
“我我不知道。听说太夫人在玉妃的房内抓到一个奸夫,便是墨桥生。此刻人已被侍卫拿下,压在太夫人眼前,即刻便要处死。”
许妃脸色有些白,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她知道墨桥生在程千叶心中分量不同,所以她必须把此事告诉程千叶,让程千叶自己决断。
“多谢。”程千叶握了一把许妃的手。
她转头对自己宿卫侍从“叫上所有我们的人,带兵刃,随我去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