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剛走進便利店,手機就連響了幾聲。
是寧菲。
[情況有變,小念。]寧菲寫道。
[高家與沈家聯姻的事情你肯定聽說過,這原本是針對沈董設下的局。但實在沒想到沈執將計就計,找高玉琢演一齣戲,玩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所有人都被耍得團團轉,包括沈董。他剛開始還真以為自己把沈執害了,後來沈執看時機成熟,拿出證據說明事情原委,把沈董氣得差點犯心臟病。]
[現在可好,沈董意識到自己決策失誤,沒資格再逼迫沈執結婚,說以後再也不管他了,隨他去。]
[——沈執這麼做的理由究竟是什麼,你我都很清楚。]
。。。。。。原來如此。
莫念發出一聲長嘆。
繞了這麼大一圈,結果還是為了繼續跟著他。
原本以為沈連樺總能管住兒子,沒想到沈執憑本事直接把他爹擺平了,可以想見這其中耗費了多少精力。
莫念的視線在貨架上來回掃動,腦仁疼得厲害,心想沈執實在太能折騰,難怪罵也罵不走、躲也躲不掉。只怕就算沈執在太平洋上墜機淹死,他的鬼魂也能從西海岸摸到紐約,半夜敲響他家的窗戶。
莫念找到了自己要買的麥圈,取下兩盒,騰出另一隻手回復寧菲道:
[感謝告知。和沈執相比,耍流氓這方面我實在自愧不如。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快步走向櫃檯付帳,隨即步入便利店外濃重的夜色之中。
莫念並不知道,在與他相距十幾步外的街角處,一道人影正靜靜地望著他。見莫念逐漸走遠,那人影也沒有叫住他的意思,只是讓目光一直追隨著莫念的背影。
沈執原本應該明天才到美國,但他已經離開得太久,實在等不下去,所以提前一天登機,當晚在莫念的住處附近散步。
這片地區的住戶和商店相對稀少,道路兩旁只亮著零星燈火。某一幢屋子裡傳來吉他的聲音,活潑輕快,彈奏者不時跟著哼唱兩句——似乎是流行樂。
莫念也喜歡彈吉他。他以前經常坐在窗邊,自顧自地彈幾曲子,沈執仍然記得從那些修長手指間流淌出的旋律。現在莫念為了工作和學業忙得腳不沾地,怕是沒心情再彈琴了。
很多事都變了。
沈執剛登上飛機的時候,心情難得有幾分愉快。畢竟時隔一個月,總算能再次見到莫念了。而且和父親較勁二十幾年,能取得對方的理解是件好事。
可轉念一想,他發現如今世上除自己之外,根本沒人在乎他能否自由追求愛情。
他甚至不知道該以何種口氣把這件事的原委告訴莫念——他都能想像,從那兩片薄唇中將會吐出什麼涼薄的字句。
所以當沈執轉過街角,看見莫念兩手揣著口袋走進一家便利店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甚至向牆後面躲了躲。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陣膽怯。
也許,也許不見面會更好?就讓自己短暫地沉浸在虛妄的喜悅之中,繼續想像明天見面時可以看見一張永遠不可能出現的溫存笑靨。
今晚就偷偷看一眼吧。沈執想著,停留在樓旁的陰影中。
第13o章血
幾分鐘後,沈執看見莫念從便利店裡走了出來,手裡拎著購物袋。莫念向四下張望,確認附近沒有車輛駛過,才低著頭穿過馬路。
確認莫念已經遠去,沈執鬆了一口氣,準備按原路返回自己的住處。
對面的交通信號燈年久失修,紅色的人形燈管有半邊身子在不停地閃爍。除便利店外,周圍一片濃黑,襯得那片紅光有些刺眼。沈執靜默地佇立著,終於等到綠燈亮起,緩緩邁開腳步向對面走。
突然間,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一隻強有力的手臂從背後一把扼住他的脖頸,還未等他有所反應,那人的另一隻手已在眼前高高舉起,手中閃過一道蒼白的月光。
月光徑直貫穿小腹。
沈執瞬間感覺被人用釘子釘住了內臟,鑽心的痛楚後,渾身已然動彈不得。
一刀,兩刀,三刀。
隨著背後那人手起刀落,沈執清晰地聽見利刃扎進皮肉的聲響。匕每一次離開他的身體,都激起一串濃艷的血色狂花。
撲通。
身後的人鬆開手,身中三刀的沈執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頭無力地垂著。
「疼麼?」那人問。
沈執憑聲音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唐修懿。」他的喉嚨里冒著血泡,含混道:「你。。。。。。不是離開美國了麼?」
「是準備走來著。」唐修懿的聲音有些嘶啞:「但轉念一想,你這王八蛋毀了我爸的前程,害得老子一家到處被警察通緝,老子憑什麼放過你?」
唐修懿蹲在沈執身邊,狠狠揪住後者的頭髮,讓沈執被迫仰起臉來與他對視。
由於失血和疼痛,沈執的臉色已經同月光一樣慘白。
「你給我聽好了,姓沈的,這幾刀是你欠我們唐家的。」唐修懿道。
「知道我這些年來為什麼恨你麼?回去問問沈連樺,當年和我爸在集團里競爭,到底用了什麼不光彩的手段,才讓我爸在合作方面前信譽掃地、背上巨額債務?!」
「那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到處躲藏,連家都不敢回——因為討債的隨時堵在門口,就等著要錢!」唐修懿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發出近似猛獸一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