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隧道必须死人。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死人?
自从佟铁军出事后,这个念头就始终在严开明头脑中盘旋。
“像我们开这条隧道还是好的,岩石虽然硬了些,但是少了塌方的危险,只要注意把哑炮清除干净,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老丰班长不是什么时候都惜字如金的,尤其是在指导新兵实践的时候。
“有些隧道土质较软,就需要支立柱来防塌,小型隧道还好,越是大型的隧道对立柱的要求越高……”
不管怎么说,在老班长的教导下,严开明和他的新兵战友们情绪好了一些,知道佟铁军是擅自行动才引发的事故,反倒更加明白纪律的重要性了班长和老兵的话一定要听,前人的经验一定要吸取,不然就会用生命做赌注。
也许因为这件事,一连几天,白莎燕的影子都没有再钻进严开明的脑海里。
与此同时,刘高卓的话少了许多,或许他还沉浸在这届最得意的新兵出事的阴影里不能自拔。
想到刘高卓说的话,又看到了新铺的除渣翻斗车,车下有小窄轨,四方型的车斗容量很大,装满了渣很方便嘛,坐着这东西运渣可比手推快多了。
怎么会把自已甩下去吧?那得笨成什么样子?优哉游哉坐在运渣车上车的严开明想。
“轰——”
又一声炮响,除渣的战士们刚要拥上除渣车,老连长将所有人拦下了,他看着烟气笼罩的隧道没作声,半晌才道:“烟气散了,可以进了。”
命令一下,小战士们这才生龙活虎地再次冲进隧道。
这样一座大山,不知道要放上几千炮几万炮,枯燥、环境恶劣、死亡的威胁,换做普通人早就无法忍受了,也就是光荣的铁道兵。
丰班长曾经也是风枪手,干了十几年,如今干不动了,这才带领起除渣工,班里突击的任务全部由副班长刘高卓带领。
翻斗车抵近掌子面渣土段,丰班长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摆摆手命令刹车。
小翻斗车没什么惯性,很顺从的停下了,几十名战士一拥而下,尽管战士们有各自班的归属建制,但是在一起劳动的时候也相当默契,以丰班长为首,当他用撬棍撬开第一块儿大石头的时候,与平时不同。
石头下突然冒起一股烟气,粉尘瞬间弥漫得看不清人与人之间的照影。
“丰班长……咳咳……”
地下经常有不明气体,丰班长大概是触动了哪一股吧,不过只是烟大了一些,没有什么怪味道,也没有燃烧和爆炸的迹像。
这种程度的小问题已经不能称之为问题了。
“搬。”
另一位班长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刚搬了两块大石头,严开明就听见丰班长重重的咳嗽声。
“丰班长你没事吧。”严开明连忙凑过去。
丰班长弯着腰咳得厉害,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一直面朝下捂着嘴,虽然他一只手摆着示意自已没事,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头栽倒在地。
“丰班长!”
好多人上前摇晃时,丰班长已经昏迷不醒了。
“烟有毒,快跑!”
不知谁喊了一声,隧道内一片混乱。
直到五班的战士把丰班长抬出隧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并不见有谁异样,原来刚才是太紧张了,自己吓自己了。
烟是没有毒的,是丰班长病了。
丰班长是在解放卡车开出十多里地后才醒过来的,他刚一睁眼就剧烈的开咳。
“丰班长,你不要紧吧。”严开明连忙递上毛巾,为他擦拭。
丰班长试图说话,但是咳得越来越厉害,湿毛巾捂住嘴强咳了好一阵,当毛巾从口中拿出来时,殷红的血迹大片大片的洇湿了毛巾。
“班长……”严开明只是被命令护送丰班长去医院,他可没有医学常识,不过吐了这么多血,傻子也知道情况不妙。
咯过血后,丰班长似乎好了一些,喘息着说:“没事儿,老毛病了。”
医院坐落在葫芦口,葫芦口外是风区,大风可以把汽车刮飞,传说中的风吹石头跑就在这里。
葫芦口里是另一副光景,在这里风小了许多,但是昼夜二十度的温差足以让很多人在来这里第一天病倒,医院建在葫芦口倒也方便救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