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把神情有些呆滞的赵白瑜拽到身旁,齐齐在萧劭面前跪下,道“我爹在世的时候,就时常说,身为大齐军人,要时刻铭记忠君报国、护卫江山社稷现在京城里奸臣作乱,我们还不如留在殿下身边,将来如果能有机会给爹报仇,也能出一份力”
萧劭伸手将赵氏兄妹扶起。
“跟着我,怕是会很辛苦”
赵易态度坚决“我跟白瑜都是行伍人家的孩子,不怕吃苦而且现在爹娘都不在了,李家的舅父也死了,我们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就请殿下留下我们吧”
萧劭迟疑一瞬,依旧还是将令牌交给了赵易,“那你先将令牌收着,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走。”
“绝不会走的我这就去备车”
赵易用袖子抹干净眼泪,领着妹妹将马车收拾了一番,让萧劭和阿渺上了车,自己坐到了车夫的位置,扬起马鞭,这才想起根本不知道沂州在哪里。
“殿下,那个沂州,在哪个方向”
坐进车厢里的阿渺,心中亦是诘问翻涌。阿娘临去前,并没有让他们去找大皇兄啊。
旁边萧劭撑着身子,向赵白瑜比划了一番行路的方向“先往北走,过了江再转东。”
白瑜与阿渺年岁相仿,话很少,看上去有几分木讷呆滞,但手脚却是麻利,记清了萧劭的交代,一溜烟出了车帘,跑去向赵易传话。
少顷,马车辚辚地移动起来。
萧劭倚着车厢壁,伸手撩开车帘,望向视野中逐渐远离的母亲坟茔,眸色幽暗,蓦地抬手摁住胸口,剧烈地咳喘了几下,人骤然瘫倒了下去。
阿渺连忙扶住萧劭,“五哥”
她很清楚,萧劭一身的旧伤新伤、十分虚弱,一直都在艰难地强撑着。
“我没事。”
萧劭支着车厢壁,稳住身形,看着泪眼氤氲的阿渺,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脸,“以后,别再叫我五哥了。”
阿渺霎时面色惨白,小脸上透着惊惶,心底一直狠压着不愿去想的事,猛地又如蛇虫般的游走肺腑。
“五哥你,你不要我了”
是了,五哥不要她了,肯定是不要她了
所以刚才他说去沂州的时候,才会只用了“我”,而不是“我们”
“傻阿渺,哥哥怎么会不要你。”
萧劭虚弱地弯了下嘴角,“叫五哥,容易被人觉察身份,以后,你就直接叫我哥哥好了。”
阿渺睁大着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有些不确信地盯着萧劭。
“真的五哥哥哥真的不会不要阿渺不会因为阿娘说的那些话,就就不要我了”
话未说完,泪珠已经簌簌而下。
“傻瓜。”
萧劭的手,抬到阿渺顶,轻轻地揉了一揉。
阿渺猛地扑进他怀里,哇地哭出声来,然后抽抽噎噎地讲起了自己的“分析”
阿娘说那些话,只是不想让自己伤心,并不是真的
反正就不是真的
父皇那么多儿女,若她不是他的女儿,早就被赶出宫了
反正不是真的
“嗯,不是真的。”萧劭轻声安抚着阿渺,“乖阿渺,别哭了,赵家的两兄妹就在外面。哥哥以前教过你,不能在人前失了威仪,还记得吗”
阿渺伏在萧劭怀中,努力地屏着气、想把眼泪憋回去,抽泣道“他们也是小孩子啊而且赵家哥哥不是已经说了,一定会帮我们的。”
萧劭沉默了许久,没有答话。
人心难测。从前就知道,如今更是明白。
即便贵为君主,亦要博弈人心,给予对方实现心愿、利益的机会,才能笼络住甘愿攀附的力量。更何况,如今自己处在人人想要除之的境地,除了一个皇族的虚名,还有什么值得旁人高看的时间一长,遇到艰难险阻、利益冲突,再亲近的人,也不会不计得失地为他卖命,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大表兄,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可这样残酷的道理,他舍不得对阿渺说。
越是这般艰难无望的时候,人越不能失掉的,就是仅有的那一点信念
“阿渺说得对,他们会帮我们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都会帮我们。当年开国太祖被围困在金麟城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可最后,还不是夺得了天下”
萧劭拥紧阿渺,语气坚毅,“我们,比他更幸运。因为我们还有彼此。”
阿渺伏在萧劭臂弯,藏起了眼角最后的一抹湿润,用力地点了下头,“我们还有彼此。”
车帘外,程贵嫔的坟茔越来越远,最终,变作了山林平原中的一触黑点,柔软深幽的,凝望着两个相拥慰藉的孩子,渐行渐远。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