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和客氣的問句,倒是像模像樣,儼然一幅長輩做派。
謝仃思忖少頃,輕笑:「水就好,溫的。」
——魚線都落到眼前了,不扯扯鉤,好像有點虧。
橫豎沒了第三方在場,那點人前的距離感也不再有必要。她信步走近,目光點水掠過吧檯,隨口寒暄:「剛回來嗎?」
溫珩昱未置可否,屈指將水杯抵過,松泛示意身側,「一些工作。」
謝仃早就注意到桌旁的文件袋,份量不小,封條已經拆了,不知裡面是什麼內容,她只掃過一眼。
瞭然地頷,她望著桌面的玻璃杯,難說對方有意無意,總之位置放得微妙。謝仃索性順勢倚上吧檯,勾指拎過它——轉手放到一旁。
畢竟她也不是真想喝水。
注意到她動作,溫珩昱懶然抬眉,顯然預料之中,斂目迎上她視線。
「我好奇另一件事。」謝仃微微仰,神情姿態近似無害,乖聲喊他,「小叔。」
「——你怎麼知道我們喝酒了?」
問這話時她傾身,就著危險的距離撩起眼梢,似笑非笑。冷香摻著微醺的酒意,化作隱晦的證據,這才有了切實感知。
與此同時,客廳傳來漸近的腳步聲,落在耳畔愈發清晰,即將闖入這隱秘一隅。
溫珩昱漠不為意。
他微一偏,錯開彼此交融的呼吸。氣息抵著她耳畔,漫不經心:「現在確定了。」
嗓音有些低,像迴避即將到場的第三方。原本還控著分寸感,此刻耳鬢廝磨,也多出些狎昵意味。
仿佛他們真的在暗度陳倉。謝仃挑眉,倒不在意他沒有正面回答,溫珩昱知曉雲山巷的途徑太多,她懶得猜,更不關心。
「是嗎。」謝仃莞爾,「那最後一個問題。」
她抬眸,望進男人不起波瀾的眼底,始終閒庭信步,仿佛舉棋若定——意思是,值得被動搖。
「五年前你回國,是因為聽說了什麼嗎?」
她笑著問他。
步伐聲停了。溫見慕像忘記拿東西,又中途折返,動靜逐漸遠去。
廳內一片寂然。
謝仃像全然不在意,懶懶倚著桌沿,佻姣眉眼浸在夜色里,恣意坦蕩。
她直覺很準。言語交鋒多次,直到此刻,溫珩昱才稍有興致,慢條斯理地垂視她。
少頃,他低哂:「被你提醒,我的確想起一些事。」
話音剛落,謝仃微一眯眸。與此同時,隔壁的腳步聲也重響起,逐漸向這邊靠近。
「不過,謝老師。」他雲淡風輕,「是不是太近了。」
老狐狸。謝仃神色未改,並不意外對方話講一半,總歸誰都沒能占上風。
步履聲愈發清晰,她垂眸,借著起身的動作伸手,令二人本就危險的距離再次減半,仿佛有意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