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声语带歉疚,“多谢陈大哥,此次累陈大哥为我担忧,实在抱歉。”
陈修摆摆手,惊魂方定,“没事没事,”又嘱咐道,“羽林虽说属禁军十六卫,但往后若你还想去正规军,再行谋划请命也可,切莫再急躁,伴君如伴虎,凡事谨慎为好。”
木剑声一一点头答应。
再说宫中。
二人走后,皇帝淡淡扫了一眼贺连,“你倒是好心。”
贺连忙请罪,“陛下恕罪,臣是看木剑声有些过人本事,难免存了相惜之心。况且…况且陛下当时也觉得他是可造之才…若…”
赵元冲抿唇冷笑,但贺连却终于听出破冰之意,“你们如今各个倒是端会揣测圣意。朕确实有意,若真通些文章兵法,羽林卫确不如军中合适,不过…”他眸子幽幽一转,“他抗旨不遵就是另外一回事。”
贺连一凛,“是,臣定会叫陈修好生教导,不会让他再有机会随性行事。”
赵元冲微颔首,似有似无,然后身子略略后仰,靠在椅背上,“罢了,区区一个校尉,你知道轻重就好,朕虽惜才,却不想用不能约束不遵法度的人,特别是江湖人,可不是各个都像落衡山庄般知晓忠君爱民,杨碧和血刀门已是个例外,但朕不想再有第二个。”
贺连频频称是,领了皇命,赶忙请退。
踏出殿外,他抚胸轻叹,这些年来,皇帝越发叫人琢磨不透,虽说宽厚大度有之,皇恩浩荡也有之,但却不时叫人心生惧意,真正成了人君至尊,剔除杂念。
而五年前那个人故去后,皇帝清洗后宫朝野,软禁太后,这宫中朝内,也再没有能掣肘他的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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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中喋喋念叨之时,赵元冲正走在去紫宸殿的路上。
那个人故去的地方,一直是皇帝的寝宫,这远出大多数人意料之外。
他推开房门,所呈景致与三年前别无二致。
桌椅铺设,一如当初。
妆台上铜镜隐隐,一把绿檀木梳,被人抚的光润滑腻。
他拿起台面上一支梨花形状嵌了珍珠的发钗,轻轻摩挲,温柔的仿佛那已然陈旧褪色的首饰还插在那人发间。
“阿玿…”
他喃喃,“朕其实知道,他们现在都觉得朕…不通人情…可朕没有办法…”
“若一念之差,一时心软,朕不知道又会酿成什么后果。”
“朕为天下负责,为黎民负责…他们不懂,你懂不懂…”
他眸色幽幽,随即一笑,“你那么狠心,都能撇下我一个人走了,你怕是也不愿懂…”
说罢,他又缓缓起身,斟茶读书,不假于人手,直至天色渐晚,宫人伺候洗漱更衣,在榻上睡去。
留了榻上身旁一侧,一人位置,双人锦被,梦中相怜相拥。
陈修与木剑声二人,到了陈宅,早就有黄瑄行陈烈并黄莺等人候在大厅。
陈修将解毒诸事及皇帝敕封讲罢,众人皆替他高兴,尤其黄瑄行,直捋须堆笑。
木剑声反应尔尔。
晚饭席间,陈烈见他二十出头,得此建树却面无喜色,更无骄狂,心中很是欣赏,道,“木少侠,今日有这等机缘,也是你自身之故,非有真才实干者不能得,你尚如此年轻,来日加封行赏,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木剑声只微微笑笑,谢过,“多谢陈伯伯。只是我胸无大志,随遇而安吧。”
陈烈点头,更对他称道有加。
陈齐见外人在父亲面前平白压自己一头,撇嘴道,“机缘巧合也只得一次便宜,鸿鹄有志尚能高飞,胸无大志自然不能有什么功业了。”
陈烈假意嗔道,“那你又有什么大志了?剑声不过比你大了三岁,你三年后又能有什么功业?”
陈齐哑然,气呼呼的用筷子拨弄碗碟。
木剑声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黄燕和陈齐同时瞪他。
木剑声干咳两声,执了空杯装作饮茶。
陈烈竟瞧见了,问,“哎?剑声的杯子里怎的没有酒?来来来,斟上斟上。”
陈齐被使唤着给木剑声斟酒,敢怒不敢言,双手执壶,模样不像斟酒,倒像要斗殴。
木剑声忙摆手,说的话确是实言,“不了,陈伯伯,我除了赶路几乎不饮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