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于益州东南,自西向东流经两千余里的浩荡沅水,在淌过临渊县城后便接近了流域尽头。
曲折的河道再继续向东蜿蜒不过三十多里,就会在骤然间扩宽变大,融入到一片浩大的沼泽之中。
昏暗的雨幕之中,刘拙一行数人在大泽面前停下了脚步。
虽是雨夜,但刘拙的一双血目却能看透面前的黑暗,将眼前景色渲染成灰黑的水墨色调。
只见大泽水天一线,绵延不知多远,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
只有通过遥远处依稀可见的高耸云雾之墙,才能判断它同样也被桃仙施法截断了。
在近处的浅滩处,高高没过人头的芦苇肆意生长聚集成庞大的荡子,将沼泽边缘地带变成一座浩瀚复杂的迷宫。
冰冷的雨水打在水中,打在芦苇上,如潮水般的沙沙声响淹没了其中的一切声息。
这里便是梦泽。
一片由滚滚长江之水冲刷淤积,兼以湘、资、沅、澧等数水汇入共聚而成的烟波浩渺泽湖。
以长江为分界线,江南为梦,江北为云,它们合在一起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云梦大泽。
这便是巅峰时期面积高达三万平方公里,还未在后世历代开垦和河流积淤之下,只剩洞庭湖和洪湖为主的小块水域的云梦之泽。
身为一个临沅县人,刘拙在穿越后曾听人讲述过梦泽的辽阔与壮观,可此时亲眼所见,还是深感言语不能描述其实景的万一壮丽之相。
但在沼泽边驻足的几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因为沼泽里的淤泥是如此的稀烂,才刚刚步入泥沼几丈的距离,巴涓就迫不得已变化成了大蛇之形,开始泡在泥水中滑行。
甲乙的马蹄也深深陷在了泥里,需要靠催动脚下淤泥里的植物种子生长,才能顺畅的拔出。
庞天河则是双脚踩在一丛茂密的芦苇上,方能使自己不跌落在地。
只有鄢蝉是飞在天上的,在这种地形里最为轻松自在。
嗡嗡嗡~
一只只在梦泽中四散开来的飞蝉,乳燕投怀般飞回到鄢蝉袖中,他袖中两手抚摸着蝉翼凝神感知片刻,才对下面的三人说道。
“气味到这儿就消失了,县令的人应该是入水了。”
失去了追踪之人的味道,就意味着失去了所寻之物的踪迹,俯卧在淤泥中的巴涓立起了上半截身体,吞吐着蛇信嘶嘶道。
“我们出发的本来就晚,一步慢,即步步慢,结果现在还把人跟丢了。
妖怪手里的宝物可没主,不会干等着我们去拿,你们说一说吧,现在该怎么办吧?”
庞天河目光微沉,以独臂摸着自己杂乱的胡须,立于芦苇上浮浮沉沉淡然道。
“巴涓,你还是要戒骄戒躁,不要让血脉里继承到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才不过是跟丢了个人而已,心中便如此焦躁,万一最后宝物没抢到归了别人,难道你要气愤的自裁不成?
不要着急。
县令的亲随也是来抢东西的,只要他们和妖怪相遇就一定会交手,而只要交手就一定会闹出动静。
既然我们追不进妖怪的巢穴,那便暂时镇之以静,耐心等着好了。”
说到这里,庞天河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将话锋一转接着道。
“况且,在返回县城之前,宝物是不会拥有真正归属的,它随时都可以易主。
我们就算是守在返城的必经之路上,用拦路抢劫的笨办法,也一定能把宝物给拦下来。”
都说人老成精,这话说的果然不假。
从出发至今,庞天河一路上的表现都极为镇定果决,现在也没有因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失了方寸。
刘拙将一切看在眼里,立刻接茬道。
“我觉得庞前辈说得很有道理,守株待兔不失为好一项计策,但就这样干等着却有些失之被动。
我提议在等待的同时,我们几个可以各自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像筛子一样在附近的芦苇荡中筛过去探查。
这样也许能找到几只梦泽的本地妖怪,找他们打听一下宝物的下落呢。”
看似在为完成任务出谋划策,其实刘拙提出的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建议。
如今县令和魏家之人就在周围环伺,沼泽中又有数量不明的妖怪暗藏,在这种危险之时分兵从来都是一种大忌。
();() 而他之所以提出这种看似傻缺的建议,则是想要暂时脱离魏家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