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並不意味著徹底解脫,人生的終點也並不一定非得是死亡。
林逾靜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同進入巷道的警車擦肩而過。
閃爍著藍光的警車裹挾著鳴笛聲遠去,林逾靜站在坑坑窪窪的石子路中抬頭看天上的月亮,人生總是不順遂居多,對於林逾靜而言,頂著皎潔的月亮一路走回家,才是他要的終點。
第21章
「嘿,林逾靜,你怎麼在這兒?」
走到一半才發現電動車沒電了,林逾靜索性推著車在路上龜挪動,路過家附近的燒烤攤時被人喊住,趙珏和耿展鵬兩個人坐在身旁不遠處的塑料椅子上朝他揮手。
接過趙珏遞來的汽水,林逾靜一口氣灌下小半瓶,「回家呢,電動車突然沒電了。」
趙珏點了點頭,面前的烤串顛了個方向轉向林逾靜,「我等會送你吧,吃飯沒?隨便來點。」
「用不著你送,我馬上到家了。」林逾靜突然想起什麼,從腰間的斜挎包里取出一條薄荷綠的香菸,「喏,你上次不是給我說想要銀釵嗎,給你。」
趙珏受寵若驚,「不是吧,你為了我隨身帶著啊?」
耿展鵬在桌子下踹趙珏一腳,扭頭對他罵道:「自作多情!」復又對著林逾靜問道,「怎麼我沒有禮物?」
林逾靜想說這不算什麼禮物,但趙珏先行回擊過去,對著耿展鵬說道:「去你的,有你哪門子事,你就是哪兒熱鬧往哪湊。」
兩個人為了這麼一條煙爭得面紅耳赤,林逾靜看著他們,手裡的汽水放在桌上,試探性問道:「要不下次我再給耿哥帶一條?」
「憑什麼?」
「我不要!」
兩個人的椅子瞬間離得老遠,誰也看不慣對方,耿展鵬仗著和林逾靜有過一飯之誼,舉手示意「什麼金釵銀釵,抽著忒沒勁,真男人只抽中華。」
「行,真男人要的煙確實不一樣。」這價格比銀釵貴了不止一兩點,林逾靜自知沒那個經濟實力,托著下巴對耿展鵬點點頭,「行吧,下次轉帳給我,我給你送貨上門。」
耿展鵬噎住,林逾靜微微一笑,眉梢都掛上彎彎的弧度,一旁看著的趙珏發現不對勁,手背突然碰上林逾靜的臉,「你這兒怎麼了?怎麼看上去好像有點腫了?」
林逾靜心情紓解,趙珏挨上來也不閃躲,歪了歪頭隨口胡謅:「路上不小心摔了,很明顯嗎?」
他顴骨處的皮膚紅成一片,趙珏起初還以為是風吹的,靠近了才發現有點腫,「你這臉上瘦得都沒什麼肉了,腫這麼高能不明顯嗎?摔能摔成這樣,你臉著地啊?」
林逾靜搖搖頭,「就電動車倒了,我扶的時候被車把手撞了一下,不是什麼大事。」
夜市攤上歡聲笑語不斷,市井的煙火氣裊裊升起,將林逾靜心頭的苦楚與戾氣遮蓋下去,他頂著趙珏疑惑的眼神抬頭看天,在他追問前開口,「今天月亮真亮。」
淡淡的一輪小月牙,就那樣掛在樹梢枝頭上,在陰影蒙蒙的天上散發著清冷的光,炭火的煙被月光勾勒出具體形狀,人世間所有的喧騰在這一刻成為具象化的符號。
林逾靜又抿了一口甜絲絲的汽水,展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來。
耿展鵬不覺有異,抬頭跟著他看了一眼頭頂,擼著手上灑滿孜然的大肉串說道:「這月亮小得跟個大蒜似的,哪亮了,」言語間他磕下一瓣白色生蒜,提醒林逾靜,「以後開車小心點,回去記得擦點藥。」
林逾靜順著他的關心嗯了一聲,伸手從盤裡拿了一串灑滿辣椒麵的羊肉串小口吃起來,趙珏離開了一小會兒,回來時手上拿著一瓶北冰洋,玻璃瓶身凝出一片冰冷的水汽,林逾靜被冰得猝不及防,趙珏拿飲料瓶貼他臉上,大爺似地朝林逾靜吩咐道:「自己拿著。」
這是要給他冰敷,林逾靜應下,自己扶著冰涼的玻璃瓶架在臉上,趙珏靠回椅子上,他敲著二郎腿拆開林逾靜帶來的煙,三下五除二拆出一盒封口,煙盒一轉,剛撕出來的口子對著另外倆人,「要不要?」
耿展鵬才不抽這個口感綿軟的玩意兒,他從兜里掏出自己常抽的紅色煙盒,對著趙珏感慨道:「不必了哈,哥們今天自帶了。」
他還記著上次求煙不成的事兒呢,趙珏可不管他,在林逾靜也擺手拒絕後自己取出一根長煙吞吐起來,薄荷味的清香沖淡了嘴裡的孜然味,趙珏對林逾靜抬抬眼,「真不來一根?」
「不用,煙這東西不適合我。」林逾靜嘴唇被辣椒塗抹成鮮艷的紅色,他一口飲下剩下的半瓶汽水,一捏空瓶子站起身來,「謝謝兩位招待,時間不早,我得回去了。」
耿展鵬剛來勁呢,嘴裡說著挽留的話,「嘿,我看這月亮也還行,真不留下再賞賞?」
「不了,我回家掰兩瓣大蒜賞賞就行。」林逾靜指著他桌上乳白色的蒜笑了笑,耿展鵬明白,這是點他剛才煞風景呢,「行,那你路上慢走哈。」
趙珏從始至終都坐在旁邊聽他們說話,他沉默地抽著煙,在林逾靜起身離開時跟著站了起來,陪著他走到路邊,趙珏右手夾著煙,另一隻手上前擰了擰沒反應的電動車把手,「真不用我送?」
「真不用,」林逾靜把腳架踢上去,推著車把朝趙珏揮揮手,「放心吧,我這不是還帶著你給的北冰洋嗎?回去放冰箱裡凍凍,拿出來冰敷一兩次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