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了。”诉知斟了茶低头答,程公子本就没多留,这个时辰早走了。
李牧听了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让人出去。
诉知躬身退下,本该要劝他用饭的话都只能压在嘴后。
夜色越深,李牧将笔搁下,空旷的宫殿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本已习惯,只是在想起程幼时却忍不住难过。
“圣上”屏内烛光又暗了一分,屏外打着瞌睡的曹公公慌忙起身试探性问“夜已深,可要歇息了”
李牧没有回答,良久才低声吩咐他备马。
这深夜备马是要去哪里,曹公公不用猜也知道。
程府静谧,李牧悄无声息潜入,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入室内,他贪婪地看着程幼的熟睡的脸。
程幼睡相很乖,垂着睫毛,和满满并排躺着显得比满满显还要稚气。
孩子气的稚气乖顺,像是骨子里带的,别人怎么学也不会有。
李牧的视线轻轻从他的额头、眉峰、眼尾……摩挲过最后静静地落在他唇上,呼吸可控制地渐渐急促。
他有千万种心思,但却止步于记忆里程幼哭声压抑的脸庞。
他说他不喜欢被迫……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程幼的脸颊,指腹缓缓下移,直至落在他柔软的唇上。
温热、柔软几乎囊括了他对所有美好的遐想。
李牧没有像以往那样俯身含住,只是将带着程幼唇上温度的指腹轻轻放在自己唇上。
天边隐隐渡过鸭青色,李牧站起身,将一封笔墨未干的信放在程幼床头。
无论胜败,程幼都要好好活着。
天色大亮,沿城官道汇聚了送行的百姓。
李牧骑着威风凌凌的战马,一袭劲装身着甲胄,衬得眉眼冷冽有锋利,如同寒剑出鞘,未动声色已成掌杀者。
清晨程幼醒来看见床头的信就知道李牧已经来过了。
他揉了揉眉心稍稍清醒将信打开,半晌又沉默地折好放进信封。
其实李牧会交代什么他大概也清楚,只是没想到如此事无巨细,甚至连如遇不测该如何也都一一和他讲清楚了。
推满满承位,任何必为护国将军,迎太后出庙监国。
密门待满满长大成人后会由其掌控,听其调遣。
而程幼所知道是李牧暗埋各部、各司和别国的皇党。
李牧御驾亲征的前一个晚上,殚心竭虑为他想好了所有退路,只为保他平安喜乐。
火苗舔舐着信封,明亮鲜红地燃烧而后化为灰烬。
十一月,战火连天,但大夏人却比平常更加紧密。
战火唤醒了他们最惨痛且耻辱的记忆,也使他们含泪望去的方向一致。
齐川万万英魂,被掳的姑娘、被*杀的孩童……
十二月,传来好消息,收回云城。
一月除夕当晚护卫手绢旗,捷报传来,收回齐川,帝京军民官员无不振奋,当街痛哭流涕者比比皆是。
白苍苍的老人贴在邸报上一字一句地细看,确认无误,欣慰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