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静思己过。”李牧轻轻移落在小太子身上的目光,声无起伏地吩咐。
“是”小太子躬身告退。
他转身离开,透过窗棂照进室内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肩膀上,少年的肩膀很单薄,如同一柄未经打磨的剑,有锋芒却不够锋利。
李牧看着小太子离去的身影忽然想,如果程幼现在醒来知道满满这么向着他应该会很高兴吧,遂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柔和。
前朝有重臣张致辞,后宫有太后,幕后有圣上推波助澜,立后之事大局已定。
至于民间,百姓只担心能不能吃饱才不会管皇帝立谁为后,而闹得最凶的读书人在知道程幼是知学幕后老板便也都纷纷停了动作。
当年程幼一时兴起筹资派温涵松出面经营,六七年过去,当年的一间书肆在其管理下以“知学”的名号飞快的度遍布各州,其中不止书肆还有六学堂、扶幼堂、六疾堂等,而它所教泽、扶助的学生和孤弱者比之其遍布范围更是难以以州或地域划分。
也因此一直不为人所知的“知学”幕后老板以堪比帝王的高度成为天下读书人的神。
现世不可安放的抱负被他们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造神就此开始。
如今骤然知道程幼便是“知学的幕后老板”,疯狂的逸想破灭,他们会沉默却不会亲手毁掉自己所造的神。
夏末的一场倾盆大雨将伏庸殿廊下的山茶花淋透,艳红的山茶花整齐地大朵大朵坠落,叶子经雨冲洗后浓绿而饱满,正是绿肥红瘦。
李牧坐在床边看着怀里无论他说什么也不再会回应的人,缓缓将低头将脸贴在他额头,渐渐红了眼。
程幼自从当年那次突然昏迷后就再也没有醒过,一直这样,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寻遍天下神医,甚至亲自去请当年曾和程幼接触的那个疯疯癫癫大夫,可他们都说只是昏迷。
闭着眼他不再看他,沉默不语他也再听不到他声音。
一年、两年、三年……
如果是昏迷了,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不怕等,他只是怕再听不到他声音、再看不到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映着自己。
深夜拥着程幼睡时,李牧时有惊醒,醒来会害怕地俯身探他气息,生怕那天他便在自己怀里就这样没声没息便将自己抛下。
窗外明月皎洁,而李牧再难入睡,看着怀里人如同被时间遗忘的容貌总会记忆也总会被拉回过去。
从此他知道了什么叫心疼、什么叫心动、什么叫爱。
他爱的人不好,懦弱迟钝、滥情自私、鲜廉寡耻、好恶逸劳……可即便不好他也爱,就像当初他爱他一样,飞蛾扑火,岂焚身之可吝。
我爱你,当抛弃外在的一切,我依然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更,会完结红包。。。
第117章你呢,还好吗?[完结]
初秋,天空湛蓝而悠远,尊仪殿的杏树缀满金灿灿的杏子,小太监爬上树去摘,桃曳同小宫女扯着布单在下面接。
新鲜肥甜的杏子用来做杏酱味道极佳,所以李牧特意吩咐摘了做成杏酱存起,只不过并不是他喜欢吃,而是程幼喜欢。
尊仪殿的这株杏树是程幼进宫那年他亲手种的,距今差不多快十年,枝桠伸展蔓延,春天开花洋洋洒洒几乎遮了半个院子。
“将近秋收,为防止暴吏借税敛财,中饱私囊,臣请重修《治官律》,以严法约束。”御书房,一身着红色官服大臣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