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墙破瓦,尸横遍野。
火焰落在断裂的木梁上,一间一间的屋舍被点燃,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的夜空。
阿都那抖去弯刀上的血滴,行至一处院落,翻身下马。
他并不是什么武勇之人,喜好美酒美食美人和华服,身体有些亏空,此时一番砍杀下来,他急喘息。
甩开了扈从伸过来搀扶的手,他大步走进一处院落,就像主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在这座小院子里逛了一圈。
屋外,马蹄的轰鸣声和哭声喊声响彻天际。
男人痛苦诅咒,老人哀求,女人绝望的惨叫,孩童的哭泣……
乌桓语的歌谣和呼哨声夹杂在内,阿都那不悦的皱眉:“让他们手脚麻利点,吵死了。”
震天的哭声吵得阿都那心烦气躁,他命扈从去催促外面烧杀的乌桓骑兵,少游猎戏耍,解决这些吵人的家伙。
屋外的悲哭逐渐平息,有了阿都那的命令,这些乌桓士兵不敢再戏耍,一通砍杀泄了兽欲。
乌桓人在各个房屋里进出,刮地三尺的搜寻着有用的东西。
粮食、来年的稻种,被村民们宝贝藏在罐子里的半把咸盐……
一一被翻找出来,他们嬉笑着哼唱小曲,在尸体旁分享自己抢夺得的东西。
矮墙旁排起长队,墙后不停的传出女人的哭泣惨叫,初时高亢,后来逐渐弱下去,直到再无声息。
一个老妇躺在地上,花白的头散落在血泊中。
胡人进村时她正满脸笑容的坐在火炕上编席子。
她奔逃了大半生,腿上落下了严重的毛病,双腿骨骼变形歪曲,每到天寒就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现在把火炕烧烫,膝盖骨熨在火炕上,由下而上的暖意叫她从没有这么舒服过。
她满心欢喜的拂去火炕土台上的浮尘,步履蹒跚的搬来干草,她想编一张好看规整的席子,铺在上面,睡觉一定踏实又安稳。
她一边编着席子,一边想着若是归附了公孙娘子,迁徙到令支,那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火炕。
满心的欢喜直到象征胡人入村的击磬声响彻村落。
老妇人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呆愣着,听着村人奔逃的声音。
许久,她才回过神,脸上露出一丝恍惚,手里编织席子的动作又再继续。
果然,好梦易醒。
她们这样的人即便只享受了一天的福气,也一定会百倍的偿还。
她无儿无女,腿也坏掉了,再逃能逃到哪里去?m。miaoshuzhai。
还不如就死在这暖和的屋子里。
她一边想着一边不停的编。
直到被人揪住髻,从炕床上拖下来。
一柄长刀攮入腹中,搅和了一下,直疼得她啊的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灰白的眼睛看着火炕上没编完的草席。
强烈的血腥气闷在房内无处散,阿都那有些恼火的瞪了一眼杀人的扈从。
扈从无所谓的嬉笑着,在鞋底蹭去长刀上的血,一手抓着死去老人的头将尸体拖出门去。
瘦小而佝偻的身体没有重量一般,被单手拖出,随意的扔进院子,只在身下留下一道鲜红的拖拽痕迹。
阿都那摸了摸炕床上只差一个角就能编完的草席子,试探着坐了上去,靴子上的血泥在崭新的草席上踏出一个显眼的脚印。
火焰舔舐在一只褪了毛的母鸡上,母鸡肚膛破开,去了肠肚。
但留了一串卵巢和卵巢内未来得及成熟产下的蛋,黄澄澄的一串连着鸡油,提灯一样悬挂在火焰上。
这是阿都那最喜欢的吃法。
他半躺在火炕上,接过扈从递来的烤鸡。
整个将烤到半熟的鸡卵包进嘴里,轻轻一抿,淌出半流质的卵黄,吸吮不及,一线浓稠的蛋黄从他嘴里溢出来,他探出长舌舔食回去。
身下暖融融的实在舒坦,嘴里的烤卵黄撒了薄盐,虽然房里血腥未散,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阿都那惬意的哼起小调。
若是能寻到公孙瓒的儿女,那么此行就再美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