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茉从卫明诚身侧探出头,对田嫂子的到来既意外,又不意外。()
瞧见田嫂子油然流露的局促尴尬,谢茉没为难人的心思,只暗自好笑,面上却恍若无觉地泛上舒朗的笑容:嫂子来了。辉子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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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谢茉眼尾余光瞥到被门扇挡住大半身躯的杨营长。
旋即,她又补上招呼:“杨营长也来了。”
卫明诚垂眸睃谢茉一眼,略挑了挑眉,把这一家三口迎进门。
一行人在堂屋坐下,杨营长瞟着堂屋桌上的碗筷,本来到口的道谢,一转嘴变成道歉:“来的不巧,耽误你们吃饭了。”
卫明诚不着痕迹掠一眼辉子和田嫂子,客气邀约说:“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留停顿,他又仿佛很不经意般说道:“我爱人手艺很不错。”
杨营长、田嫂子:“……”
桌上的炖肉地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还有那凉面、粉条的颜色,看着味道就差不了。夫妻两人不由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置信。卫明诚媳妇做饭手艺竟真这么好?
两人哪好意思上桌,连连摆手拒绝:“家里菜都在灶上了。”
杨营长这些天三不五时就听自己老婆嘟囔谢茉。他虽不想听老婆唠叨,但也认为谢茉娇气,光长得漂亮,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会知冷知热的过日子。
哪知道刚刚却被当面打了脸,谢茉不仅会帮忙做家务,人灶上手艺还挺好。
杨营长刮了自己老婆一眼,瞧瞧,人家可不是懒婆娘、娇小姐。
田嫂子狠狠剜回去一眼,脸却被臊出红晕。
夫妻两人才将打完眉眼官司,就发现自己儿子已挪到饭桌边上,谢茉正把满满一碗凉面放到辉子跟前。
田嫂子挑眉瞠目,不等谢茉把崭新的筷子塞给辉子,田嫂子伸手一挡,另一只手去拉扯辉子。
谁知,辉子却不管不顾地“嗷”地一声叫出来,田嫂子手僵住,辉子趁机挣脱他妈的无情铁手,屁股一沉,挨桌沿坐下来,顺势抽过谢茉手里的筷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愧生在物资匮乏,且须抢食吃的多孩之家。
谢茉禁不住乐了。
人都上桌了,再把孩子扯下来就难看了。田嫂子益发尴尬。
这年月物资匮乏,粮食金贵,除非面皮厚如城墙,否则没啥火烧眉毛的急事,会自觉避开饭点再去敲别人家门,不然主人家该不该让客人上桌呢,对上门的人一样,饭点上门不是给人难为。
之前一直以为这家是卫明诚做饭,营部回来没半个小时,饭菜肯定正做着,两口子这才上门的。
他们真不是那厚脸皮的人。无功无劳,没帮人啥忙,反受人恩惠,咋有脸上门蹭吃蹭喝。
田嫂子上门道谢本就低了头,此时更是抬不起头。
仿佛嫌田嫂子不够钻地缝,辉子这个亲儿子助力了一把,他扒拉一口
()面条,又嗷呜一大口吃掉谢茉夹到碗里的肉,一边眯眼咀嚼,一边含糊不清说道:“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这孩子不懂大人们复杂的心思,说完他就把脸埋进碗里,专门干饭去了。
四个大人之间的气氛却因他这话猛地收缩,绷持片晌,一霎时“嘭”地破开。
田嫂子心底的别扭随之淡下去了,手指攥紧,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主动看向谢茉,略磕巴地说:“今、今天的事多亏你了,小谢。”
谢茉摆手:“也是赶巧碰上了。”
田嫂子扯了扯嘴,一声冷哼都呛进鼻腔了,想起这不是自己家,又生生憋住,因而声音嗡嗡的:“那么多人瞧见,就你伸手帮忙了。”
她正在摘菜,辉子踢踢拉拉回家了,她抬头刚要教训两句,那么醒目的巴掌印可不就瞅着了。那手印大小一看就不是小孩打的,自家三个皮小子,怎么打架她清楚得很,用拳捣用脚踢,况且小孩子可没那么大力气能把人脸都扇肿。
自己孩子自己能揍,但是旁人可不能无理打,再说大人抽孩子,以大欺小,这是欺负人。
田嫂子当场跳脚。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闷头亏。
一把薅过辉子追问,辉子说:“姜老师打的。”然后把事情经过囫囵讲了一遍。
原来是姜大花家的阳子又在一群小孩里作威作福,又抢玩具又推人,自家辉子见义勇为,阳子杠不过辉子就哭闹起来,姜大花啥都不问,一上来就朝辉子脸上来了一巴掌。
瞧那印子,姜大花是下狠手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出去找了一圈姜大花没找到人,忿忿回家做饭,本打算晚饭后去堵姜大花家门,不过却被杨建国好声好气一顿劝,便领上辉子,别别扭扭来隔壁道谢。
她不是好赖不分,知恩不报的人,心里再不得劲,她还是咬牙克服克服敲门了。
她头一回感谢谢茉的体面礼貌,给她兜住脸面。
这一刻面对谢茉,她不自觉便懊悔羞愧起来,因着以往那些明里暗里的讥讽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