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不可!儿臣知道皇兄自裁您伤心过度,但以国丧之礼下葬,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您,后世史书会如何书写您!还请您三思!”
安平才在东宫待了两日,便听说希云要将杨皓以帝王之礼下葬,举国哀悼,这,何等荒谬!
先不说杨皓在位才几年时间,无甚功绩,已被母皇废黜;况且母皇夺位的方式本就不光彩,女子为帝,开未有之先河。
若将杨皓以普通皇子的待遇下葬,那史书上还有可以运作的空间,可一旦以帝王礼下葬,天下人该会如何看待她。
保不齐传言演变,天家为夺帝位,毫无亲情可言,亲母杀子。那她这帝位还坐得稳吗?于是安平匆匆赶来,才说出这一番话。
希云仍安坐桌边,安静地拿起一本本奏章批阅,似乎没听到女儿说什么。
青蕊和胡公公在旁大气也不敢出。自从废帝自裁,陛下的心思是越难猜测了,他们只得谨言慎行。如今也只有太女敢直言相谏。
“你认为朕错了?”希云终于丢开折子,意味不明地看向女儿。
“儿臣不敢。只是眼下各国使臣还在京中,若是为皇兄举办国丧,等同将昔日皇室内斗摆到明面上,怕是不妥。”
“安平,”希云目光沧桑地注视着她,“那日你说得没错,是朕亲手把皓儿从帝位拉下来,丢在宫中不管不问。他的死朕也有一份功劳。”说着周身逐渐笼罩哀伤,但不过片刻,目中的野心瞬间将它驱散,“今日朕决定办国丧,全了同他的母子情分,自然也不畏惧天下人如何议论。他们议论又如何,自古以来,哪位帝王绝对干净,百年之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即便皓儿真是朕赐死的,如今谁又能奈我何?”
见女儿呆呆地看着她,希云缓了口气,“你现在只是太女,待日后坐到朕的位置,便会明白了。这次国丧由你操办,对了,照儿呢?他何日回京。”
安平低下头,目光深沉,“儿臣前日去了寒山寺,照儿已决意遁入空门,再不理红尘之事了,儿臣决定成全他。”
“也好。”希云沉默半晌是说了这两个字。
上朝时提起此事时,朝臣自然一片反对之声,大致和安平说辞相同,不过更委婉些。
“陛下,此举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是呀,陛下,皇子以帝王之礼下葬,不合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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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心已决,再有妄议者,诛!”
杨皓的丧礼办得极尽风光,希云还为此大赦天下。安平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刚办完丧礼又接着6续送走各国使臣。
才觉得完事,可以歇口气,希云又把她召进宫中。
“朕决意南巡。你便留在朝中监国。”希云浑身轻松,好像终于可以摆脱繁杂的政务,让她卸去了一身枷锁。
安平轻呼一口气,她不敢叹气叹得太明显,自从皇兄去世,六弟出家后,母皇似乎逐渐在把大部分事务放手给她,好在如今朝中人员充足,不然她得累死。
“母皇打算去多久?”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你呈上来的折子朕看了,说起来,崔尚书当年中状元后第一个上任的地方便是琼州,她将琼州变了个样,才得以回京继任工部尚书之位。朕早该去看看,顺便去那儿查查贪墨的事。”
“母皇英明。”
“好了,京城就交给你,十日后朕便出。”
两月以来,京中相安无事,安平本就长期处理大小政事,如今希云虽不在,她却也得心应手。还能得空指导长煕。
“手要稳,长煕,你的臂力怕是不行,得多练练。”安平正在教导长煕射箭,杨宁从前将这个女儿当寻常千金养着,只略通琴棋书画,骑射武功更是半点不懂,幸好到东宫时才八岁,还来得及教导。
一箭射出,果然离靶心还有好些距离。长煕有些丧气,“安平姐姐,我可以不学吗?”无人时,安平允许她叫姐姐。她喜欢练武,在武功上略有小成,但在骑射上却是一言难尽。
“不行!你看军中哪个兵不懂骑射?只懂武功,最多自保。孤看得出你不是练不好,而是不喜欢,你看着。”
话音刚落,安平便抢过长煕手中长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向百米外的靶子,正中红心。
“哇!姐姐好厉害!”长煕忙鼓掌叫好。
“看孤厉害有什么用?”说着把弓递回给她,“一月为期,你若连三十米都无法命中红心,那孤不介意直接给你赐婚,日后同寻常女子般,困于后宅,相夫教子!”
说完就转身离去。长煕傻傻地抱着弓,要让她嫁人吗?她会像娘那样,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父王不来时,她唉声叹气,来了她卑躬屈膝讨好吗?
不!她不要那样!见过山顶的风景,谁愿意回到谷底。萧嬷嬷在远处看着郡主呆站着不动,以为她又遭殿下训斥了,忙快步走过来打算安慰她,谁想看到她握紧弓背,眼神决绝。
她自幼陪着郡主,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以为她着魔了,忙摇晃她双肩,“郡主,郡主怎么了?”
长煕回过神来,看着熟悉的萧嬷嬷,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萧嬷嬷,去帮我把蓁姐姐请过来吧。”
却说安平去皇宫的路上,心底有些复杂,难不成真要自己生个孩子吗?长煕性子软弱,显然有些烂泥扶不上墙,若日后真把江山交给她,那大厉还不得亡了,她便是千古罪人,对不起列祖列宗。
可自己生,万一也是扶不上墙的,那还不得把她气死!再想想生孩子要经历的痛苦,安平也打了个冷战。罢了,反正宗室女多得是,若她下了最后通牒,长煕仍不知悔改,换一个便是,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于是她放下心事,悠闲地回到殿中准备继续批阅奏章,谁知灵韵看了一条奏报后大惊失色,
“殿下,陛下遇险了!”难怪她会如此,只见灵韵快步将折子递给安平。
安平本以为最多是遇刺之类,谁料一目十行看去,噌地一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