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如馬自鳴被殺案一樣,是一場當眾行刑式的謀殺!
而行刑之後,兇手要做的必然是逃離現場!
當所有人沉浸在戲法的玄妙中時,她借著高處,調起自己全部腦力和眼力,盯緊了台上的鐘馗,同時將台下每一個觀眾的身影牢牢烙在眼底。
她平時記憶力就強,此時刻意強記,即使閉上眼睛,也能記住任何位置任何一人的身形。
她卻沒能盯住鍾馗,白煙過後,鍾馗憑空消失了。
但是,片刻之後,就在櫃門打開,觀眾亂起來之前的一瞬間,她烙在眼中的「觀眾背影圖」某處發生了變化——多了一人。
這個變化,只有方小杞的眼睛能捕捉到。
大約是在人群中後方的位置,原本站著一名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孩子,似是母女兩個,女子一直在聚精會神地看戲,孩子始終趴在女子肩頭打瞌睡。
大概是怕孩子著涼,女子用一件外衣裹著孩子,腦袋也蒙得嚴實。人群開始逃跑的一刻,這對母子身邊莫名其妙多了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雖然男子一身布衣,面色是尋常膚色,臉上也沒有絡腮鬍須,但是,方小杞還是從五官特徵認出,他既是從戲台上消失的「鍾馗」,也是之前扮演二郎神的馴猴人!
好一個大變活人!此人一個人撐出一台戲,真是多才多藝啊!
這對男女抱著孩子,很快離開人群,拐上一條荒僻小道。男子說:「折秋,你莫慌,馬車早已備好,就藏在前邊的林子裡!」
他突然腳步一頓,朝身後望去。女子跟著站住,抱著孩子問道:「怎麼了?」
男子緩緩抽出身後背著的一把刀,面色陰戾,朝著樹影喝道:「誰在那裡?」
方小杞避在樹後,後背滲出冷汗。
男子猛地轉到樹後。樹影里並沒有人。
不遠處的女子緊緊抱著孩子,神色有些慌張:「薛郎,怎麼了?」
男子鋼刀歸鞘,走了回去:「沒事。我總覺得有人跟著咱們,怕是草木皆兵了。咱們快走。」
兩人繼續朝前走去。
樹冠中,方小杞緊緊扒著樹幹,一動不敢動。這男子極為敏銳,身手了得。她用盡輕功的全部本事,才在被他發現之前神不知鬼不覺上攀到樹上。
聽到兩人走遠,她剛欲鬆口氣,忽然無端毛骨悚然,感覺有對眼睛盯著自己。
她緩緩抬眼,看到上方枝杈上蹲著一隻「齊天大聖」,一對金黃的眼睛狠狠盯著她,猴臉兇狠地皺起,露出獠牙。
*
旺福祠後園的小屋裡,沈星河已熄滅了火折,室內漆黑一片。聽山仍跪在地上,感覺自己像黑夜裡被狼盯住的羊,瑟瑟發抖。
季楊悄然潛進,低聲道:「大人!」
沈星河暫時放過聽山,轉頭問:「可有發現?」
季楊拱手道:「卑職在後園南側發現一間隱蔽的丹房,住持聽海在裡頭。卑職正欲一探究竟,有個小道士跑進去,小道士神色驚慌,說什麼「靈芝不見了」,聽海正在大發雷霆,差小道士去搜尋。卑職來請示大人下一步該如何做?」
門縫裡透入的微光落進沈星河眼裡,像尖銳的匕鋒:「靈芝不見了……難道普寧公主逃脫了?」
突然有喧鬧聲傳來,沈星河猛地轉眼朝前方望去:「是戲台那邊!季楊,令弟兄們先把聽海和所有道士拿下!」
他一把拎起聽山,「你跟我去前邊看看!」
神祠和戲台間已經空空蕩蕩,只散落一地小板凳和瓜果皮。
逃跑的觀眾們背影未遠,戲台一側的木櫃中,左右倒著兩半屍體,遠遠分離開的兩半腦袋上,兩隻漫著血的眼珠圓瞪凸出互相對望,仿佛驚奇於終於看到了雙生多年的兄弟,又詫異著為什麼隔了那麼遠。
聽山只看了一眼,便腿軟跪倒,手撐著地吐了。沈星河臉色鐵青,回頭朝神祠頂上的閣屋望去。那裡並沒有方小杞的身影。
他踩著祠門口的石獸腦袋借力,縱身躍向屋檐。他沒有方小杞那樣強的輕功,但上牆攀屋功夫底子還是夠的。
沿著斜頂來到閣屋的小窗前,將那薄紗一掀,看到裡面的空空的軟榻,地上的繩索和秋香色小披風。
「方小杞!」他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他驟然回身,望向不見邊際的蒼野。方小杞必然是來不及傳信,自己一個人去跟蹤兇犯了!從高處俯視下去,戲台上大片血漬紅得刺目。
做出這等血腥之事的人絕不是善類,方小杞處境危險!可是,他連她去往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第56章師兄捅我一刀
黑夜裡燈籠如串,馬蹄滾滾震動,是宋明汐帶著金吾衛趕到了。宋明汐環視旺福祠前的狼藉和慘烈,帶著哭腔喊道:「雲洲,這是出什麼事了?普寧呢?」
沈星河從神祠頂上躍下,像一隻俯衝下來的梟,落地時衣袍被風鼓起。
他翻身上馬,將月鉤弓從背後抽出握在手中,臉頰在夜風中蒼白冷硬,直接對金吾衛將領說:「請將軍下令,分頭朝四方追捕,有可疑人等一律拿下!」
將領拱手,金甲鏗鏘:「卑職遵命!」回身下令分派人手。
沈星河四顧一下,盯上了南邊樹木茂密的小路。如果有人要潛逃,這條路便於躲藏,是個選路徑!他沒再猶豫,搶在金吾衛之前打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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