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繁景,海河清宴,天下人都能为之赴死,臣妾又怎能独善其身?”
——天下人都能赴死,为什么柳大将军不行?
这原本是宇文煜想要说给柳浅浅听的,可是当其中的名字更换了之后,他迟疑了。
“天下人都能赴死,臣妾又为何不可?”
柳浅浅便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说的话也是轻柔,可是每个字都好像有千斤万斤重,落在他的心口。
宇文煜没有松手,可是柳浅浅却是缓缓抬手,将扣拢在她手腕的那只手,缓缓地剥离开来。
她微微一笑,膝盖便是落到了地上,轻声道,“臣妾所请,请皇上准允。”
宇文煜看着她跪在身前的模样,容貌依旧,可是她的韧性却更甚从前。
他开始后悔了。
如果不是他,柳浅浅不会背上月娘之名,也不会成为百姓口中盛传的“天上仙子”,受人传颂;如果不是他,柳浅浅不会留守瑶山,又凭着八千禁卫军,将八万辽城铁骑尽数覆灭,受万人景仰。
桩桩件件,他的本意便是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柳浅浅站到他的身侧,而无人敢对此非议。
却没有想到,她此时一步,竟是要跃过他去。
可是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柳浅浅仍是那不谙世事的柳家三姑娘,还是梨园杏树下,对着他明媚一笑的那个女子。
柳浅浅跪在地上,后背就如他一般挺直,分明是要赌上性命的事情,她却笑着,“臣妾都没有提那些不讲理的请求,只是这一桩,皇上都不应允吗?”
宇文煜沉默良久,最后只是低沉地说了一句,“让朕想一想。”
……
柳浅浅在御书房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眼眶也是红的,显然是有哭过的痕迹。
后宫里的人,说风就是雨,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宫里都是听闻了,婉皇贵妃到御书房求见,被皇上训斥的消息。
柳浅浅丝毫没有理会旁人的多言,只是回到了昭和宫里。
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三皇子可有醒来,简嬷嬷轻声应道,“大皇子听闻娘娘去了御书房,便主动去了三皇子屋里,这会儿,想来还在屋里陪着。”
柳浅浅听了,心底的积郁也是缓解了不少,她点了点头,脚步一转,也是朝三皇子的偏殿走去。
正如简嬷嬷所说,她才站定在门口,就听见里面宇文尧低声念着什么,还有三皇子不成文的咿咿呀呀声。
离得近了,才听清宇文尧竟是念起了三字经。
柳浅浅微微一笑,便是推开了门。
宇文尧闻声看了过来,手里的书本自然也是垂落到床榻上,见是柳浅浅,他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柳浅浅面前,“皇贵妃娘娘回来了?”
柳浅浅点了点头,又是跃过宇文尧的肩头,看向瞪大了眼睛望她的三皇子。
三皇子一见柳浅浅,急忙手脚并用往上伸出,甚至还隔空抓了好几下,像是柳浅浅就在他眼前似的。
柳浅浅见了,心底也是柔软,她一边走向三皇子,一边轻声问道,“你念的东西,阿稚能明白吗?”
宇文尧跟着柳浅浅的脚步,从床榻上把自己的书本收了起来,递给身侧的冬双,回答得也是自然,“不知道,只是看三弟笑着,没有哭,应该……是喜欢的吧。”
柳浅浅将三皇子从床榻上抱起来,拥在怀里,轻轻哄着,“你兄长来陪你,便是这般高兴?”
兄长。
宇文尧一双眼眸落在柳浅浅身上,原本有些羡艳的情绪,只因为她一句话,便化作了心底的温暖,转而看向她怀里的三皇子,嘴角不受控制地要上扬,偏偏他素来情绪不外露,只是一下,也强迫自己藏起了笑意。
柳浅浅最是心思,一眼就看透了宇文尧的心思,她稍稍迟疑,却还是将三皇子放回到床榻上,还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宇文尧的发顶,“今日辛苦你了。”
宇文尧耳根一红,只是摇头。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道,“伴读的事,我还是想选石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