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的动作很快,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整片沙地,都被扎好了草方格,表面上已经看不到沙子涌动。
但这很显然还没结束。
这个季节,入夜之后,是适合栽种的时间,要是白天栽种东西,浇下去一点点定根水,指不定一个小时就被蒸干净,小苗还没缓过来就得被晒死。
汉子熟练地按照经验,种下一株株小苗,都是耐旱的固沙植物。
若是以往,肯定不会这么快,但这里只剩下最后一块沙地,植被已经推进到这里,若不是刻意留下,这里早就被推平了。
甚至若是无人管理,可能再过几年,这块被植被包围着的沙地,可能都会自然消亡。
到了第二天,天公作美,阴天,没太阳,刚种下的那些小苗存活率会增加不少。
汉子完成了固沙和种植,从沙地里走出来,站在一旁,忙了一晚上,他还是很亢奋,一点困意都没有。
温言静静地感应着,还是能感觉到,沙地之下,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弱,却还是有一点力量,在顽强地反抗着。
温言看向旁边的汉子,他觉得这位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还差一点,你知道可能还差点什么吗?”
“可能是缺一场雨吧,只要稍稍下一次雨,那些植被存活的机会就会很大,会有一些雨水,被草方格里的麦草吸收,种在里面的植物,存活的机会会高一些。”
“噢,明白了。”
温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阴天,天空昏昏沉沉。
他拿出手机,让黑盒调动气象局的数据,本地降雨概率3o%。
温言没管这些,只要不是o%就行,他继续查看气象云图,察看风向风,察看冷热空气流向,察看水汽走向等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数据和趋势。
他看了一个小时,才缓缓地抬起头,在手机上点了点,给黑盒个消息。
以现在的情况,出现什么微小的变化,能让这里下雨的概率暴增。
黑盒调动了极高的算力,计算了半晌,给温言列出来七八种可能,并阐述其中的核心原理。
温言充分理解了这些之后,闭上眼睛,举起一根手指,指着天空。
若只是想要一块最多十几米宽的地方落雨,只要有云,他随时都可以。
但这次,他想要这个范围稍稍大一点。
温言举起手,过去了几分钟,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的脑海中,回忆着云图和方向,以最小的力量,稍稍干预一点点。
让某个地方,冷热空气交汇的地点提前变化,牵一而动全身,引动更多的变化。
这不单单只是牵动云层,而是从更加宏观的角度上,去操作细微的地方。
温言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沉入到这种感应之中,他以前其实不太用司雨的特效,用也只是小打小闹。
但这次,他不想小打小闹,因为别人都尽全力了。
烂脸大僵抱着必死的信念,之前承受着内心的痛苦也不死,是不想蝗妖的力量自由,现在只要能彻底抹除,他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真死了。
哪怕真死在这里,他也觉得太值了。
那位汉子的全家三代,都在这里治沙,他抱着必胜的意志。
便是那些道士们,一天一夜过去了,轮班上阵,七十多岁的老道士,在这被熬老头,也什么都没说,也在撑着尽全力。
那么,他温言凭什么觉得差不多就够了。
不够,他要尽全力。
他要用一场覆盖范围足够大的雨,以绝对的优势,彻底湮灭那最后一点最顽强的反抗力量。
这一次不是耍戏法,落点雨,这是战斗。
温言的意志灌输其中,温言脑海中,那一卷残破的画卷倒映出来,随着温言轻轻拨动一些地方,连锁反应出现。
头顶上的云层,开始慢慢变厚。
透过云层落下的天光,逐渐暗淡。
渐渐的,起风了。
风中多了点水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