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闯第一次来一中,对地形并不熟悉,只能乖乖跟着许思麦出了操场然后轻车熟路地沿着林荫道绕进一栋教学楼后面。
实在是看她贼兮兮的,林闯弓起手指敲了敲她脑壳:“干嘛啊?”
许思麦揉揉后脑勺也不计较,仰脸指着头顶的树冠,挑挑眉说:“看见没?枇杷!好多都熟了。”
林闯哦了声,然后坏笑了下:“带外校的来偷枇杷啊?”
这么听确实不太地道。
许思麦瞥他一眼,说:“前段时间还都是青果子,又酸又涩他们都上赶着摘,然后我们老班看不下去了,说多少留点儿尝尝熟的是什么味儿吧,他们这才手下留情。而且我们班在二楼,楼上的是高三复读班,他们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到时候还等着把树顶的留给他们。”
其实她还记得最初是她和常钰说好的,等枇杷熟了,一起来摘。
她不久前也去她的班级找过她,本来是想跟她说一下宋召轩那件事,毕竟常钰似乎挺担心何煦和萧雅旧情复燃的,没想到常钰不仅表现得漠不关心,而且和她说话也疲于敷衍。最后许思麦匆匆结束了话题,看见常钰兴冲冲地跑回去和同学说笑的表情,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这段友谊,也许就只能到这了。
耿灿看出她的不开心,推心置腹地开解她,常钰本就是走到哪都受欢迎的性格,她也从来不会费心维系多余的关系,就像她和常钰,初中三年的闺蜜关系,刚进入高中还会互送生日礼物,可现在已经基本不联系了。许思麦这才想开。
故人笑比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
本就是萍水相逢,短暂相处,总会渐行渐远的。
许思麦缓过神,又说:“过了这村没这店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林闯就耐心地听她头头是道地絮絮叨叨,然后直截了当地说穿了她的目的:“你就是想让我替你爬树呗?”
许思麦把玩着梢的手立刻摆出手势向他展示自己的今天的着装:“你太肤浅了!我今天穿裙子不方便。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都能摘,带你来不就是想招待你一下嘛。”
啧,拿公家的东西借花献佛,还招待。
林闯了然,利落地脱了校服外套给她:“我摘你接着。”接着抬眼打量了一下高度和距离,抬手借力高悬于头顶的粗枝然后长腿迅一跟,两三下就爬上了主干。
许思麦还没来得及夸赞他的身手矫健,一张脸就接满了被他震下来的枯叶灰尘。
“噗!……呸!呸!”
“接着!”
许思麦皱着脸吐灰,刚想腾出手抹抹脸,双手撑着的校服里猝然扑进了一串枇杷。
再睁眼,他倒是很快就适应了树上的状态,一手扶着身旁的弱枝得逞地冲她笑。
许思麦差点就晃了眼,少年身后夕阳烧红了半边天,被风扬起的丝都透着一股恣意的劲儿。原本怎么都瞧不出花样的校服往他身上一套合适得怎么看都眉目清秀,而她以前也总是用干净来形容他。
那时候她觉得是自己语言匮乏,现在才现这个词最合适。
她恍惚地想,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许思麦所有的理性瞬间被脑中无厘头冒出的这句话拉了回来,她攥着校服的手心紧张地冒出了汗,心脏狠狠骤缩了一下,像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心虚得慌。
她的表情肯定僵硬得很不自然,她想。
林闯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敛了笑,他隐隐有点儿猜到,也知道这时候不追问是最有分寸的做法。
然后他便若无其事地侧过脸去找藏在叶子后的哪串枇杷熟透了。
他心跳如鼓,伸起的指尖不稳,说起来有点丢人,他真的有点慌乱,他太害怕看见她躲闪的眼神和故意躲避的动作了……
就像一年前那样。
还是不够小心翼翼吗?
两个人还算有良心,只摘了一捧好吃着玩,去洗手池洗果子的时候,许思麦还顺便洗了把脸,刚才落的灰粘在脸上有点不舒服。
林闯从外套里找出纸给自己擦手,正抽了一张出来正犹豫要不要主动递给她擦脸,没想到许思麦满脸水珠地先将他一军:“借我一张啊,小气鬼。”
倒不是她阴晴不定,而是她反复回味了一下那会儿的心理活动,真是矫情得要命,那别人长得好看又不是只在她自己眼里才好看,在这看脸的时代欣赏一下别人好看又不犯法。
反正偷偷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