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择星:“亲爱的,还有几分钟就是四月一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苍行衣回答道:“好的,谢谢。”
苍行衣:“对了,刚才……”
苍择星:“嗯?”
他有心想问一下刚才出现在苍择星卧室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感觉这个气氛下有些不太合时宜,问了又怕尴尬,最终还是没开口。
两人之间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苍行衣:“我……”
苍择星:“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又不约而同地沉默。
苍择星:“亲爱的,还有什么事吗?”
苍行衣:“嗯,好像……算了,应该没有了。”
苍择星:“那,晚安?”
苍行衣:“晚安。”
电话挂断了。
苍行衣放下手机,茫然地坐在沙上。许久,忍不住低声轻笑。
你一生所爱你亲手葬送他,念念不忘的追求你主动放弃他。当你终于彻底死心的时候,那些或者曾经百般逼迫你,或者对你软磨硬泡让你放手的人,都对你说——
“多可惜,要是你当初能坚持下来就好了。”
时钟指针滴滴答答地向前旋转,距离零点越来越近了。
苍行衣起身去房间里,拿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钢笔,放在画册旁边,俯身书写起来。
“写给我亲爱的母亲苍择星女士……”
写完这个开头,他迟疑了一下,将这段话划去,修改成:“给我最好的朋友与合作伙伴安穆辰……”
可是,他要对他们说些什么呢?
他们能够知道、应该知道的事情,彼此间早已心知肚明。而他无法向他们明言的煎熬和迷茫,又不足为外人道。
舒云和不见秋也是,这些人各自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他们都会做出自己的抉择,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他的存在与否,对他们好像并不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似乎许多人的人生,都曾途经过这样一段历程。在小的时候,笃定地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而所谓逐渐长大,就是从自负中被现实打醒,意识到世界并不围绕自己旋转;接着又重新明白,除了你自己之外,无人应当成为你的世界中心。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我们的生命历程总是在曲折,再曲折。前行、回头,然后再前行,再回头。
苍行衣最终将字迹全部划花,撕碎这张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他的感觉是对的。所有人说他坐拥一切,可他实际上一无所有。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件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世间,什么都没有留下,也终将两手空空地离去。
他起身,走向客厅尽头。映照在玻璃上的不见寒的倒影跟随他一起,离开光滑铮亮的桌面,和清澈的玻璃花瓶擦肩,路过通透宽敞的落地窗。
他迈进阳台,终与倒映在玻璃门上的影子合二为一。暴雨朝他扑面而来,和九年前不见寒消失的那个深夜,一模一样。
二零二零年四月一日,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他跨越阳台的护栏,闭上双眼,任凭身体前倾,在狂风中自由地朝天空坠落。
假如苍行衣出现在这世界上,代价就是不见寒的消失……
那这一次,就用他死去,换不见寒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