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覺得,狐族裡有好些風俗好些規定都不可理喻,在他們看來卻是天經地義,作為人類的她真要理論會顯得雞同鴨講。於是嘆了一聲:「既然你已經全都想好了,這個任務又這麼需要我,為什麼還要折磨我?」
「因為我們走的是一條險路——假如這點折磨你都受不了,就算跟我去了也是白搭。很可能還沒走到一半你就完蛋了,或者我們為了救你全部犧牲了。」
「哎哎哎,別整得這麼道貌岸然的,」皮皮叫道,「折磨我是為了考驗我,虐待我是為了我的安全——賀蘭觿,道理全在你這邊呀?」
「假如我真有惡意,會治好你的手?假如只有一隻手,你掉到井底還爬得上來?」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與你將要面臨的風險相比,那些靈鴉啊、豢靈師啊、無明之火啊、都不算什麼。」
「求你別再說了,我快要後悔啦!」
「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會像對待我的妻子那樣對待你。」
「那倒用不著。」皮皮果斷地說。
「你不願意?」賀蘭觿有些驚訝。
「萬一你不是賀蘭呢?那我豈不是出軌了?」皮皮說,「我們是不是夫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成功地救出你的朋友,然後活著回來。」
「很對。非常同意你的看法。」賀蘭觿道,「真有主見。」
「再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你問。」
「你能看見我,是嗎?」皮皮凝視著他的眼睛,「你的眼神和以前很不一樣。」
賀蘭觿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說:「我能看見,但不是你理解的那種『看』法,我看見的東西也和你不一樣。」
「我不明白。」
「如果我想行動,我知道如何避開阻礙。」
「……紅外線感光?聲波探測?」
「沒法跟你解釋,就當我能看見吧。」他說,隨即站了起來,「走吧。你需要吃點東西,手也需要上點藥,還需要洗個澡……不要用那個椰子油的香波,裡面有股酸奶的味道,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我就不能用啊,真的嗎?」
皮皮站起來,跟著賀蘭觿向山下走去,轉過一個彎,忽然愣住。
山下一片廢墟,屋頂上的瓦掉光了,幾個房頂都豁出了大洞,地上一片狼藉……
「昨天晚上……」
「是的。我們被襲擊了。這裡不能再待了。」
「哎哎哎,合約上還得加上一條:必須要賠償損害的財物!」皮皮叫道。
「已經跟保險公司打過電話了。」
皮皮有點想哭,倒不是可惜那些房頂,而是房頂上有以前賀蘭寫給她的幾個大字也跟著消失了。
「知道嗎,這些瓦上有你以前寫的字……」
「沒注意。……上面都寫了些什麼?」
「六個大字:關皮皮,我愛你。」
祭司大人看了她一眼,想忍住笑,卻還是「嗤」地笑出聲來:「不要這麼自戀好嗎?——我不可能這麼肉麻。」
皮皮臉紅了,不想繼續理論。她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甚至是激動。一來是一向不與她聯絡的狐族居然大規模地出現在c城,令她或多或少地有了一種親切感;二來是她居然要去蓄龍圃——狐族最神秘的聖地、賀蘭觿的隱修之處——她有種小媳婦回婆家的感覺。皮皮的心中湧起了各種好奇:蓄龍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在地球的哪一塊?那裡有多少狐族?他們一般都在幹些什麼?是一個精靈的王國?還是神話的家園?
☆、第23章
出發之前總要有些準備工作。
皮皮回到山下的四合院,大家都在忙碌地準備自己的行李。賀蘭觿說這些瑣事不用皮皮操心,會有人□□,她只用跟他一起去銀行取東西即可。
可是皮皮覺得,既然這是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她可不能說走就走。爸媽那邊,得交待一下吧?小菊和家麟,得知會吧?還有一些沒處理完的業務,一些要報的稅、要付的尾款、等待簽字的訂單……細算下來,怎麼著也得兩三天呀。
賀蘭觿卻說,當務之急是要拿到東西趕緊出發。如果他們離開了c城,關鶡也會跟著離開,皮皮的家人、朋友才會相對安全,當然通知父母還是必須的。皮皮覺得有道理,於是兩人去了皮皮家。
聽說女婿要帶皮皮「去芬蘭度蜜月」,皮皮媽都不知道芬蘭在哪兒,就忙不迭地點頭了。姑爺難得回來,皮皮也好久沒有休息了,孩子大了成家了,皮皮媽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是時候做甩手掌柜了。何況賀蘭觿還體貼地把一套市中心公寓的鑰匙交給她,讓她幫皮皮「看房子」。愛嘮叨的奶奶本想多問幾句,架不住祭司大人送來的幾大盒燕窩蟲草,一輩子沒吃過這樣的好東西,老人家笑得合不攏嘴,便將心思放在如何拿燕窩蟲草煲湯上。全家人到c城最好的餐館隆重地吃了一頓後,皮皮跟著賀蘭觿去了銀行地庫。
半路上,賀蘭觿說要去一下公司交待點事,讓皮皮在車裡等著自己,皮皮閒著無聊便用手機上網看聞。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一件事,開始搜索水母的圖片。
皮皮對水母的所有接觸僅限於「涼拌海蜇皮」。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水母居然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早在六億多年前就已經存在了。所幸水母的品種並不多,只有兩百多種,經過一翻粗略地比照,皮皮很快認出在賀蘭的水族缸里漂浮的是「海月水母」。而出現在井底的叫「燈塔水母」,因為它體內有一套紅色的消化系統,遠遠看去像個燈塔。皮皮一面閱讀,一面問坐在駕駛坐的金鸐:「聽說過『燈塔水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