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兵器的优势在于控制距离,劣势在于格挡,可这冰丝链连天穆山上最锋利的刀剑都斩不断,所以劣势也就成了优势了。”
阿渺将冰丝链缠入臂间,让寒铁的蔷薇花荡了个轻快的弧度,“比如,如果你现在出拳来打我”
她抬起眼,望着来山中探望自己的安思远,浅笑催促“你出拳呀。”
安思远回过神来,挥拳击向阿渺。
他如今已是十七岁的英挺少年,人高臂长,又在军中历练了不短的时间,拳头夹风袭至,劲力不容小觑。
阿渺身法轻盈地侧身避闪,同时双手拉开冰丝链、绷出一根硬弦,架住安思远小臂的一瞬,又飞快将链头交缠拉紧,旋身反扯到他身后,一脚踢进膝窝,将安思远以一种近乎被反绑的姿态、压制在了肘下。
“怎么样,厉害吧”
不等安思远反攻,阿渺已松开冰丝链,将一头的铁蔷薇抛向头顶树枝,整个人纵身而起,接着拽力踢树而上,翻身坐到了大横枝上,笑意嫣然,“这招叫金蝉脱壳,玄门七十二绝杀的第十七招。”
安思远仰头望着阿渺,把一绺因为打斗而垂落的弯曲长乱拂开来,一脸的不服,“打不过就跑,算哪门子的绝杀”
他手脚并用,也爬上树来,坐到阿渺身边,扯过荡在她臂间的铁蔷薇,研究了一会儿。
“要不你也给我做一个吧不是做花。混元锤你知道吧帮我做个可以弹开的锤头,上了战场,既能冲砸、又能劈刺”
“不用那么麻烦。”
阿渺安静下来的时候,说话的语调仍有几分小时候软糯的感觉,“上战场的时候你要策马,锤头若太大了,反而会不好用的。我以前试过,五斤生铁的锤头加两尺余长的手柄,用力得当的话,就可以很容易就击碎两层薄木板,也能轻松击凹铁甲片。你瞧”
她扯下一片枫叶,翻折比划着,“五斤生铁铸出来其实就这么大。你要想劈刺的话,只需把一头做尖就行了,然后再把手柄设计得容易控制一些”
她拉过安思远的手,研究了一下他手掌和指骨的大小,再握到自己手腕上测试尺寸。
安思远一开始还听得很认真,待阿渺捉住了他的手,一会儿展开手指摸摸、一会儿又按住掌心压压,最后直接攥到了她的手腕上、反复摩挲。他不觉心突突急跳起来,脑海里有不知名的声音嗡嗡作响,再也听不清阿渺在说些什么。
风闾城中,跟他年纪相仿、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大多都已经订了亲甚至经了人事。北疆风俗开放,他又时常出入军营,听过太多让人遐思脸红的荤段子。平素朋友之间打趣,也少不了谈论女人、未来媳妇之类的话题。
可安思远从十岁时起,就一直知道,他以后要娶的媳妇是阿渺。
只不过从前他看阿渺,就跟看玩伴似的,觉得她武功厉害、又有胆色,完全有资格跟自己做朋友。再过了两年,他自己倒是懂事了些,可阿渺年纪尚小,两人凑在一处依旧是打打闹闹的。
然而这一回,隔了小半年再相聚,倏然而然的,就觉感觉突然有点不一样了。
安思远的视线,从阿渺的手腕、局促地掠过胸前婀娜起伏的曲线,再移到她的脸上,见女孩羽睫微垂,遮住了那双水气盈盈的明眸,娇红润泽的双唇不断开合着,还在专注地解说着混元锤的手柄
是不一样了。
长大了,更好看了
“思远安思远”
阿渺半天等不到答复,抬起头,“你到底要哪种啊”
安思远幡然回神,惶乱地跟阿渺对视了一瞬,随即扭头起身,扒着树干,“你等我想想我我想先爬会儿树”
说着,撑住枝干,又噌噌地往上爬。
阿渺也跟了上去。
两人在最高的一根粗枝上站定,稳住身形,放眼眺望崖外的青山碧峦、云蒸霞蔚。
山风清凉,日影斑驳,对面碧痕峰的峰壁垂直耸立,大片的白石光滑如镜。
安思远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侧目去看阿渺,见她倚着枫树主干、望向崖外,似有些微微的怔忡。
他促狭心起,拽过头顶的枝条,脚下使劲,晃了晃两人所栖的树枝,咧着嘴,“小心掉下去啊”
阿渺睨了他一眼,也踏脚猛踩树枝,“你才小心掉下去。”
两人互相使坏,打闹起来。
不远处的空地上,白瑜挥着环刀,劈砍着练功用的木桩,出接连不断的梆梆撞击声。
她年岁渐长,人却变得越沉默,平时除了阿渺,很少搭理旁人。安思远跟阿渺说话的时候,她就会站去一旁,要么练功、要么呆,但随时都会将阿渺的一举一动收在眼里,确保公主安然无恙。
“你的小侍女跟那木桩子有仇吗砍得那么用力。”
安思远被敲打声吸引了注意,拽着枝条,朝下瞥了一眼。
“说过多少次了,白瑜不是我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