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珏以前也在電話里聽于思源提過這個同學,他原本以為那只是個普通朋友,直到這次三人坐一起吃飯才琢磨出不對勁來。
于思源對男生下意識的貼近與溫柔體貼的聲音都顯得那麼刺眼,一個二十五六歲,比趙珏小了整整十歲的小年輕,卻比他更得于思源的喜歡。
要說不甘心是不可能的,于思源的推薦信他幫著弄,老師他給找最有經驗的,出國前後各項事宜都是他幫著料理的,這裡邊時間精力與金錢趙珏一點沒少付出,結果最後就落得這麼個下場,趙珏有點鑽牛角尖。
冷風吹來,趙珏揉了揉山根,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一個尾號3728的電話號碼,沒有備註,但趙珏打了這個電話幾十次,甚至被拉黑過,對這串尾號早已爛熟於心。
林逾靜發了條簡訊過來,上面標註了見面的時間與地點。
趙珏這才想起上次他和林逾靜約在明天,如果不是對方主動提起,他都差點忘了,趙珏掃了一眼消息,回了個ok的手勢過去,對方沒再回了。
他對著信息框直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微微嘆了口氣,收起手機朝家的方向走去。
沒辦法,趙珏早過了遇到一點不順暢就需要靠酒精麻痹自己的年齡了,他經濟獨立多年,知道對於一個成年人而言,沒有什麼能夠比工作更重要。
就算今夜一醉方休,明日太陽升起,他照舊得把自己捯飭得光鮮亮麗,對著不喜歡的人說一串違心的鬼話。
這一切竟然僅僅是為了讓對方撤回一封投訴信。
趙珏覺得自己簡直流年不利,他從業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被家長投訴,說是職業生涯滑鐵盧也不為過。
但又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他錯在沒有當時拉著林逾靜去警局索賠補漆費用,反而在自己上班的地盤對著人家冷言熱諷,最後給自己挖了個坑跳下去。
第7章
不知道是不是西邊的太陽升起來了,老闆娘勤姐一大清早也跟著來店裡坐著,林逾靜同她打了個招呼,穿著一件灰色格子大衣,坐在角落照鏡子。
林逾靜正收拾貨架呢,眼前突然一黑,他手掌往前一撐,腦袋不甚清醒地搖晃兩下,貨架上的商品也稀里嘩啦壓倒了一片,這驚住了正在愛美的勤姐,她一下站起身來,「怎麼回事?」
「沒事兒,不小心碰了一下,」林逾靜朝她搖搖頭,對方朝這邊看了兩眼又重翹著二郎腿坐下了,只是嘴角垂著,有些不滿道:「做事別這麼毛手毛腳的,仔細一點。」
林逾靜嗯了一聲,貨架清理完畢,冷清的店裡驟然響起一陣鈴聲,這給勤姐又嚇了一跳,她有些不耐煩,尖著嗓子朝林逾靜喊道:「林逾靜!你電話響了!」
林逾靜匆忙走過去,放在櫃檯上的黑色手機輕微震動著,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身後籠起一陣陰影,沒來由的,林逾靜下意識停頓了步子,那個正在播放聒噪鈴聲的手機此刻像深淵裡的巨口,令林逾靜望而生畏。
「嗡——嗡——」
但勤姐顯然不會給他猶豫的時間,在鈴聲播完第一個循環後,勤姐拖著嗓子開了口:「快——快去把這個吵鬧的電話處理了!!!」
聲音里的怒氣已經完全不需要掩蓋,林逾靜這才反應過來,快步上前,看清備註的那一刻他心裡一緊。
電話一接,吵鬧的鈴聲戛然而止,林逾靜的世界也空白了一瞬,他聽著電話里的人聲緩緩回過神來,勤姐再一回頭,只見平日裡總愛板著臉的林逾靜臉色難看,他手裡緊緊攥著手機,對著勤姐道:「勤姐,家裡出了點事,我可能得請個假。」
勤姐目光狐疑地在他臉上與手機上掃視,最後有些質疑道:「什麼事?」
林逾靜肩膀微微顫抖,手機硌手無比,他緊緊握著,垂下眼瞼輕聲道:「我媽在後院摔了,我得回去一趟。」
勤姐點頭的瞬間,林逾靜僵著身子出了市大門,冬日的陽光已經升起來,他腦子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下意識攔了一輛計程車。
會友村前幾年才剛通大巴,林逾靜到了車站才想起來要買票,可最近一列車在下午兩點,他跟著車站外邊拉客的黑車司機走去,一輛五菱牌的麵包車在破落的小巷裡停著。
回程的路上跌跌宕宕,麵包車司機為了早去早回開得很猛,林逾靜本來就被緊張與害怕席捲,這晃蕩的車更是讓他死命捂住了胃,手心裡,額上全是冷汗。
原本冷清的縣醫院入口圍了一大群人,穿著花布襖與單層褪色中山裝的叔叔阿嬸一看到林逾靜的身影就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了起來。
林逾靜被他們圍著,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他握住其中一位阿奶的手急切道:「我媽呢?」
原本鬧騰騰的一群人突然像被按了暫停鍵,還是馮阿嬸反應過來,指著後邊的走廊說道:「林阿媽臉上摔了一條口子,醫生在給她縫呢!」
林逾靜拔腿朝阿嬸指的方向走去,帶有消毒水味道的冷風灌進林逾靜肺中,他跑著跑著突然停下步子來。
簡陋的手術室外,一個坐輪椅的駝背老人正對著手術室的方向望眼欲穿。
他聽到了身後的動靜,頭也沒回,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林逾靜走過去,「爸,媽怎麼樣了?」
意料之中,林父是不會搭理林逾靜的,這時候幾個叔嬸也走了過來,林逾靜拿求助的眼神看著他們,馮阿嬸無奈地嘆了口氣,老林家兩口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了一輩子,生下來兩個孩子從小就懂事,眼看著日子要好起來了,哪想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