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后日府试就要考了,估计在十号便能回来了!”丁二娘每日里都要在心里算几遍日子,兔崽子在的时候嫌他聒噪,这一段日子不见,就得天天放在心口上念叨。
“娘,你闻到没有,什么东西好香!”一个少女朝着这边说道。
“一会回来再看,先把果子蜜饯买好,一路上你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说了让你在家待着,你非得跟过来!还添乱!”张木听着这妇人的声音心里一跳。
抬起头往左边看了一眼,那尖刻的脸,真是最熟悉不过了。
“娘,以后我嫁的远了,你想我陪你逛一回街都难呢!”赵淼淼撅着嘴不满地说道。
赵婆娘听了女儿这话,也不再吱声,随着女儿去了。自从三儿走后,她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瞥见右边有个圆润的小娘子看她,一时觉得有些眼熟。见那小娘子收着摊子进了旁边的竹篾铺,心头一激灵,那不是张家那个小贱人!
☆、吴氏族人
赵淼淼十月中旬就要出嫁了,今天特地磨着她娘带她出来逛逛。她可见着娘埋在屋里床柱子下面的银子了,她不乘着现在多用点,以后就都是三哥的了。都说三哥失踪了,她觉得娘是知道的,不然娘不会就撒了那么一两把小火就放过了李家,肯定得闹得李家一个人仰马翻不可。今个一定得磨着娘给她买两匹好料子!
赵淼淼见娘朝着右边看的入神,也不由得转过头来,便见着一个梳着回心髻的妇人正提着篮子往竹篾铺子里走,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咦!娘!那不是张木!”
几个月没见,没想到她倒长的圆润了些!脸颊圆了,腰肢软了,整个人看上去像散发着一缕柔和的光一样,让人打眼一看便觉得舒服的很!
赵淼淼一眼瞥见张木发髻上簪的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一支银凤镂花长簪,不由得撇了撇嘴,听说吴陵会承了丁家的铺子,她还以为张木这也算麻雀变凤凰了,没想到还这么寒碜!拉了拉赵婆娘,“娘,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却见自家娘不理睬自己,反而抬头看了眼日头,又瞄了一眼周遭,便直直地往丁家铺子走过去!赵淼淼心头一激灵,上次张木扔过来的糖葫芦可差点毁了她那件白坎褂,忙使劲伸手拉住她娘,急急地劝道:“娘,你这是要干嘛呀!她和咱家早没关系了!这可是在丁家门口呢!”
“就是因为这是丁家,我才非得闹一闹不可!前婆婆闹到现婆婆家,我看她有什么脸!”赵婆娘阴狠狠地说道!哼!怎么会没关系!要不是这个小贱人,三儿会流落他乡,连科举都没法考?她凭什么还过得这么好,改嫁了不说,现在竟然还做起了糕点生意!张氏就是三儿的克星,今个街上人正多,她可得好好地闹一闹,非得让这小娘皮没脸活下来不可!
眼见着赵家婆娘气势汹汹地往丁家铺子走去,路上有人认识她的,见赵婆娘一脸凶狠的模样,不由都缓了脚步,啧啧,那前面可不是丁家吗!三月的时候,那一场前婆婆儿媳大战的戏,他们可都一早就听过了,嘿嘿,今儿又能瞅瞅热闹了!
“哗啦”一声,一盆水从竹篾铺子里扑了出来,“啊啊!”赵淼淼的惊叫声让路人不由侧目!她刚好站在她娘后面,只湿了左边半幅裙子,再看她娘,头发在滴着水,袖口、裙摆都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见周遭的人都盯着她们母女瞧,心里有些着慌,她今个为了好看,穿的可不多,不知道小衣印出来没有,一时也不敢伸手拉她娘,弱弱地喊了声,“娘!”。
赵婆娘眼见着倒水的人麻溜地闪进了屋,一时恨得心口疼。她才到铺子门口,还没来得及放开嗓子,就被这一盆凉水兜头浇过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还好今个穿得多,不然要是夏天,这么一盆水,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可不得让她晚节不保!心里在愤恨,也不敢再逗留,现在也是十月天气了,这么湿透透的,再不回去换衣服,得了寒症就麻烦了。
丁二娘见外头半天没有反应,探身出来看了一眼,见赵家母女身影远了,一路还在滴着水迹,不由勾了唇笑道:“我就知道是一群欺软怕硬的!阿木,以后再遇到她们,不要怕,狠狠地打!”
张木见赵家母女走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虽不怕她们,可是毕竟是在夫家,要是她们闹上门来,她也得难堪,没想到丁二娘竟然这般维护她,一时心里感动,抱着丁二娘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软软地开口说:“谢谢娘了!”
“真是傻孩子,你嫁到我们家,我自是要护着你的,这话啊,要是让你爹听到了,可得训你一顿不可!以后记着,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替你担着呢!”
张木不由红了眼眶,她自从来到这里,先是张家,再是丁家和吴陵,都对她这般贴心贴肺,她一个无能的白痴,却平白地得了这许多的爱护,一时心里又觉得羞愧,又恼怒自己的不争气!以后一定得立起来才行,她不要一直由别人护着,她也要护着这些心疼她的人!
张木拿出帕子轻轻擦了眼睛,笑着对丁二娘说:“娘,前面由我看着,你去后面歇息一会,也陪他们爷俩聊聊天!”
丁二娘听了这话,心里一片清明,这丫头现在才对她放了心防呢,早两日她还露出让阿木一个人看铺子的意思,这丫头却兜着圈子拒绝了,她心里明白着呢,这丫头是怕银钱过手,以后说不清!
丁二娘抬手捶了捶肩膀,笑道:“行,那你先看着,一会我来换你!”哎,真是有了儿媳妇省心不少啊!以后她可就能四处串门打马吊了。
一进后院,便看到相公和阿陵在抢一盘红枣糕,上面孤零零的只剩了一个。
“爹,你已经吃了三块了,我才吃了两块,还得留两块给娘,这一块无论如何也该是我的。”
“臭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在家里可没少偷吃,早上过来的时候门牙上还沾着渣子呢!”
吴陵忙地伸手捂住了嘴!娘子怎么也不提醒他一下!
“别听你爹扯,他在炸你呢!”丁二娘有些好笑地看着父子两人抢一块糕点,以往只觉得阿竹是个吃货,还在想着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一见到吃的,眼睛就发亮,敢情这两个是还没遇到喜欢吃的,没露了本性啊!
见二人大眼瞪小眼,丁二娘鄙夷地瞪了一眼自家相公:“你也好意思和阿陵争,我让一块给你就是了!”
丁二爷因吃的被媳妇鄙视,只得讪讪地放了手。走到丁二娘跟前,笑道:“娘子,我把你的糕点放在屋里了,我们去吃吧!”
丁二娘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吴陵看着师傅的背影,拈起红枣糕就塞到嘴里,哼,在家里要和美人抢,在铺子里还要和师傅抢,他今个非得回去和娘子好好讨论一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