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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页(第1页)

听到一半,谢明朗忍不住插话:「你们从来没有合作过?」

被问到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一齐笑了;陆杰指著言采说:「没有,但是不是没有过机会。二十多年前我在物色一个年轻演员演我的儿子,有人向我推荐他,我也觉得他不错,结果他却不肯演。」

言采赶快说:「当年不肯上舞台,是我太不懂事。现在再重头来过,希望不会太迟了。」

「不迟不迟。」陆杰笑著摆手,银髮在灯光下闪著暗暗的金光,「就是我太老了,没有机会再和你们年轻人演戏了。说来也巧,当年我第一次演主角,用的化妆间就是郑晓那一间。」

说话间他浮出追忆的神色。谢明朗就坐在他对面,不免想,老人露出这样的神色,总是迷人的。

午夜刚过陆杰的家人来接他,这顿宵夜就此散了。彼此告别的时候潘霏霏似乎不敢看两个人的眼睛,一味低著头,说:「那我走了。」

看著她掉头大步离开,谢明朗瞄了一眼身边喝得眼睛都在闪闪发亮的言采,忍不住苦笑:「你眼看是不能开车了,唯一能开的又跑掉了,那就我来开吧。」

「或者我们打车回去。」

谢明朗看著空荡荡的街面,忍不住笑出声来,挽住言采:「我保证我的手还不至于没用到不能开车,走吧。」

车发动之后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谢明朗盯著路,言采就盯著谢明朗的手,这样开过几条街,言采才放鬆地靠在椅子上,莫名其妙地开口:「你知道吗,传说中有点年岁的剧院都有鬼魂游荡在其中。守夜的人老是在凌晨时分听见化妆间裡有人在背台词,但打开门一看,却什麽人也没有。于是他们就说是当年曾经在剧院登台的演员们,因为怀念此地,魂魄至今徘徊不去。」

「嗯。」谢明朗许久不开车,手有点绷著,听到言采的话虽然想回应点什麽,却不敢分神,只应了一声。

言采反而笑了,举起一隻手,遮住眼睛,继续说:「所以说不定若干年后,我的鬼魂也游荡在哪个剧院裡。」

正好前面是个红灯,谢明朗一边减速,一边说:「你确定不会游荡在摄影棚裡?」

言采至少看起来是愣了一下,才加深笑容:「就是不知道我抛弃的地方是不是还能让我回去。」

谢明朗暗自皱眉,说:「你什麽意……」

话没说完,不妨言采凑过来,扶住他的脸开始亲吻。言采指尖弥漫著烟草的气息,口腔裡则是淡淡的酒味,纠缠起来之后谢明朗有一刻短暂的失神,等意识到车子还停在路口,他忙推开言采,定了定神,说的却是:「今晚住市里吧,我很想念那间老公寓。」

言采看著他微笑:「也好,我们是很久没有回去过。」

谢明朗踩下油门,补充了一句:「你可能不信,目前为止我有过的最好的回忆,有一部分就是在那裡面。」

言采还是在笑:「为什麽不信?我也一样。」

谢明朗看他一眼:「那就希望彼此的回忆裡都重叠的部分。」

言采只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今晚愉快吗?」

「很愉快。戏很好,我都好奇你们几个人在演了小半年同一场戏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的。不过这次有点可惜,你似乎没有打动霏霏,她倒是被郑晓和周蓝感动了。还有见到了陆杰,这更是意外之喜。他到底多大年纪了?好像自十多年前知道他起,他就是这个样子。」

「恐怕八十都不止了。」

「我以为他至多七十。」谢明朗吃了一惊,尔后失笑,「难道在舞台上的人,都比别人老得慢嘛。太不公平。」

言采一直在笑,他笑得久了,弄得谢明朗都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今晚是出了什麽事情。好在这时目的地已经近了,他也放鬆了点,也有馀裕说閒话:「你今晚真的兴奋得过了头。」

对此言采并不否认:「想到这一年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放鬆一下也很正常。」

说完再次转过脸来,低声说:「就是不知道对结束工作的人来说,有没有额外的奖励。」

正巧这时谢明朗也转过目光,正对上言采的眼睛,一瞬间只觉得要溺进去。谢明朗一转念,还是忍住笑,也不搭腔,绷著脸继续开车,直到车子停好,到了家门口,再看著言采拿钥匙开了门,他才忽然抓住言采没拿钥匙的那只手,两个人力道都没控制好,一起跌到门边的沙发上;言采本来喝了酒,一时间有点发懵,等意识过来,谢明朗正攀住他亲吻,吻过之后才玩笑一般说:「下次讨礼物,请一定提早暗示。再说勤勉工作本是你的优点,无私的勤勉工作更是美德……」

谢明朗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言采的手臂硌到他胸口,大概是碰到早些时候周蓝撞到他的那一块,只觉得一阵抽痛,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

察觉到谢明朗的身体在发僵,言采停下来,撑起身体低头看他,问:「你怎麽了?」

「晚上我去找你的时候遇见周蓝,她正急匆匆下楼,就正好和她撞个满怀,估计是撞青了。」

言采想了想,说:「哦,她一对双胞胎一起感冒,所以归心似箭。」说完就去开最近的檯灯。

谢明朗没想到周蓝已经做了母亲,吃惊之馀有点走神,对言采开灯查看自己的伤势也没在意。正想著灯又暗了,还来不及问,黑暗之中言采的笑语缠到耳边来,又或者那根本是另一个吻,只听言采说:「是有一点瘀青。还有,抱歉……」

「嗯?」

「这个时候让你走神,是我的错。」

本年度公演结束之后两个人回去之后除了吃饭就没出过门,胡天胡地过了几天,结果作息反而全乱了。好在没人在乎,清醒的时候偶尔彼此取笑一番,但那几天,到底几多时候是真正清醒的,还真是计较不来。

前一天他们其实睡得也晚,谢明朗迷迷糊糊觉得言采醒了,也还是犯懒,往床上另一个人背上贴过去,眼皮还是沉得很,说:「嗯,昨天谁没拉窗帘,怎麽这麽亮……」说完整个人蜷起来,往被子深处钻。

言采看他表现得完全像是畏光动物,和往日作风大不相同,一时觉得有趣,翻过身来想看看谢明朗现在是什麽样子。但谢明朗正缠著他,手搭在言采腰上,颇像只深海裡的章鱼。言采好不容易转了个身,却惹得还一心想睡的某人不满地重重拍了他一下:「你不睏吗?再睡一会儿。」

言采还是笑,由著谢明朗窝在被子裡,才起来拉严窗帘,再去洗澡。谢明朗起先还是贪睡,但睡了一刻钟,半边床铺冷下去,虽然不太甘心,还是慢慢醒过来了。

看一眼时间,没想到居然还没到中午。谢明朗顿时又倒回去,翻来覆去,试图再睡一会儿。在他半睡半醒之间言采已经冲好澡出来,瞥见谢明朗还不死心地藏在被子裡,也不去叫他,自己在衣柜裡拣衣服。持续不断的响动声让谢明朗又一次坐了起来,他起先没看言采穿什麽,只是问:「今天几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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