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真正差一点毁了亦轲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可知道是谁让他痛苦多年,让他压制自己爱的能力?
你又可知谁在一旁做了帮凶?
苏惊涛压住几乎冲口而出的质问,“伯母我爱他,真的爱。”
洛式微的面容突然间无限沧桑,“爱?那是人的终身之狱,请不要,跟——我——说——爱!”
她的头低下去,一缕头发落下来,披在额前,挡住了她的表情。
她的头顶是密匝匝的花白头发。
可是,亦轲说她只有四十七岁。
苏惊涛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背着父亲送来的一包又一包吃的用的穿的。
他又想起了天任的母亲,想起她说,我不反对你们了,你让我的天任回来吧。
苏惊涛庆幸自己刚才有些话没有说。
那个人已死了,就让他把一切往事都带走,带到阴曹地府,永远不要如同鬼魅般在亦轲的生活里游荡。
“伯母,请你!求你!成全我们!您会多一个儿子。”
洛式微抬起头,一张青白的面孔。
“休——想!我宁可没有儿子!”
“伯母,我不会放弃的!我对自己,对亦轲都说过,我不放弃。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我们都不放弃!”
亦轲的母亲忽然笑了,“苏警官难道不怕身败名裂吗?”
苏惊涛看着她,看了很久,很慢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离开他!”
苏惊涛摇头。
“离——开——他!”
苏惊涛还是摇头。
“那么,我会让他离开你!”
苏惊涛说,“亦轲成年了,伯母。他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洛式微定定地盯着苏惊涛,“那让他自己跟我说,我要听他自——己——说!”
看到母亲与苏惊涛在一起,亦轲的脸色变得刷白。
终于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母亲问:亦轲,这一切都是真的?
进门的那一刻,母亲其实就已明白,门口放着亦轲的鞋子,衣帽架上,挂着亦轲的外套,桌子上有亦轲的马克杯,墙上挂着亦轲的照片,沙发上放着亦轲的手提电脑,甚至空气里都飘着亦轲惯用的洗发水清淡的香味。
可是母亲还是不能相信,她养了二十二年的儿子,她优秀的天才的儿子。
她以为她了如指掌其实并不的儿子。
亦轲已平静下来,说,“是。”
“你疯了,亦轲,你会毁了自己的。你还要继续念书,你还要出人头地,你还要为妈妈争光。”
“可是我更想做的事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
“爱?亦轲,妈妈告诉你,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最靠不住的一件事,只有妈妈的爱,妈妈的爱是真的,是你可以依赖的。”
可是你的爱让我窒息,你的爱差点儿把我推向深渊。
母亲脸上凄楚的神情,让亦轲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
母亲走上前来,摸索着亦轲的脸,一手湿的冷汗。
“亦轲,这样是不对的,是变态的。离开他吧,啊?”
亦轲摇摇头。
“如果您认为的变态能给我带来幸福,我宁可——做个变态!”
亦轲一字一字地说。
母亲的面容逐渐扭曲,眼内是汹涌的疯狂。手指逐一从亦轲的眉眼间划过。
“你是如——此——地——让——我——失——望,你是如——此——地——辜——负——我!“
说完推开门,冲了出去。
亦轲略一愣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人也跟着冲了出去。
苏惊涛也跟着冲了出去。
母亲的身影飞速地往楼上奔去,快捷得不象一个中年妇女。
这幢居民楼有十五层高。
苏惊涛腿打着颤,几乎迈不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