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信守对卓越的承诺,没告诉秦霜他来过医院。
秦霜做肌肉康复训练很积极,每天分段活动6小时总要别人劝他停止。以至手臂磨破了,皮翻卷起来一些,肉渗着血丝。
我帮他包扎的时候,他嘴里"嘶嘶"吸着冷气,又开始小声咒骂"卓越混蛋。"
秦霜的妈妈就是在这时候来的,迎着阳光站在门口,很优雅地轻叩敞开的房门。
"妈。"秦霜的惊喜显而易见,眼睛都亮了。
他撑着床要起来,被他妈妈制止了:"别动。"她走近他,在床边坐下。
然后,沉默。母子二人都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对方。
"妈"
"小秦"
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继续沉默。
秦霜的妈妈看了我一眼,敷衍的微笑。我识趣地离开。
经过秦霜的病房,正撞上秦霜的妈妈开门出来。
"妈"秦霜在房里叫。她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就那么背对着他。
"对不起。"颤抖的声音自房里传出来。我站在走廊里,看见秦霜的妈妈用手帕擦眼睛。
她走了,擦干眼泪,没有回头。
我站在他的床前,与他发红的眼睛对视。
他忽然笑了:"我整天骂别人混蛋,在我父母眼里,我才是混蛋。"
他把枕头蒙在脸上,语焉不详的在枕头下面咕哝:"就算做混蛋……我也不会……放弃……"
秦霜获准三天后出院。我提醒他,习惯疗法持续到现在,该停了。剩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游戏的终局,等待一个结果。或者,是疗效。
习惯疗法停止的第一天,ta既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出现。
秦霜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好在,他行动不便,除了把枕头盖在脸上骂脏话之外,没有什么过激表现。
交班以后,在病区的老地方,我又遇到卓越。
象是赶时间,他有些气喘吁吁:"他,怎么了?"
大概受了秦霜的感染,连带对习惯疗法的质疑,我的心情也不好,冷冷地扔下一句"没怎么,情绪低落"就匆匆离开。
第二天我上夜班。接班的时候,白班的同事虹姐诡异地对我笑:"6号病房的帅哥找了你好几次。有什么秘密,还不从实招来?"
我笑着推她:"什么呀,别乱说。"
晚上查房,他还没睡,从床上支起身子跟我打招呼。
"找我?是不是习惯疗法生效了?"
"算是吧。他今天打电话问我情况。"
"然后呢?"
"我告诉他我很忙,在找保姆。爹妈不管我了,我现在跟个废人差不多,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我笑喷了:"你……你这样跟人家说呀?"
他复又躺下,扯着被子嘀咕:"我说的是实情。"他闭上眼睛,我分明看到一抹自信的微笑。
秦霜出院那天,我站在他床前絮叨:记得拆石膏的日期,要继续加强股四头肌的锻炼和未固定关节的活动,注意补充钙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