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我再也忍不住,将心底疑惑一口气问了出来。
“爹,你为什么喜欢别人?为什么欺负娘?你明明说过,会爱护娘一生一世的。”
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将头埋在双手之间,弯折的肩胛骨不住地抖动着。
良久,他沙哑着嗓音问:“囡囡,你看到那条从爹胸口爬出的虫子了吗?”
我点点头,“那是什么?”
“枉情蛊。”
在爹的讲述中,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会对娘那般冷漠无情。
那一天,爹心里还记挂着要为娘去买凌霄花,宫宴还没结束,就提前退了席。
出宫的路上,有一只白猫撞到脚下。
他刚弯腰将猫抱起,就走来个数名太监宫女,说这是丹云公主的猫。
几乎是强迫着让爹将猫送到公主寝宫。
爹勉强将猫送到门口,转身要走,丹云公主却开门走了出来。
她手中端着一盏茶,说是御赐的茶叶,赏给爹尝一尝。
若不喝,便是大不敬之罪。
爹没有办法,一饮而尽,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一早。
他茫然无措,只觉心中很空很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为什么。
就是那杯茶,让爹中了枉情蛊。
蛊虫就会在爹的心口处来回蠕动。
每当爹想到娘,就会被虫子狠狠地咬。
每咬一次,爹就会失了心智。
可是虫子越咬越疼,爹就会越加地想娘。
他不明白为什么,也记不起他们的往事。
只是每晚看着娘院子里的灯。
想靠近,又害怕。
想远离,又彷徨。
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娘纵火自焚的那天。
丹云公主只会下蛊,却不知道,当最爱的人死去后,蛊虫就会自己爬出。
蛊解了,爱人却阴阳相隔。
这就是枉情蛊。
纵是深情亦枉然。
11
马车一辆接一辆,驶出上京,前往郊外的别院。
爹似乎很喜欢这里,幽静地几乎看不到人影。
看到爹脸上的笑意,丹云公主也笑得娇艳。
她凑到爹的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阿祯,今晚来我房里吧,求你了。”
这一刻,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完全是小女儿姿态。
爹神情温柔,眼角眉梢似有春风拂过。
自娘离开后,第一次这般开心。
“好,”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今晚等我。”
夜幕降临,丹云公主与爹一起坐在庭院里,共进晚膳。
丹云公主双眼逐渐迷离起来。
“阿祯,回房吧。”
说着,她身子一软,就向爹倒去。
爹极快地躲开了,任由她摔倒在地。
脸上是极深的恨与厌恶。
他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