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爺爺,給你吃滷雞蛋,可香呢?」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
「謝謝囡囡。現在小肚肚還疼不疼?」明爺爺的語氣溫柔許多。
「不疼了,我像奧特曼一樣厲害,打敗了怪獸。」小女孩驕傲地說。
「囡囡真厲害。」明爺爺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玩偶,遞給小女孩,小女孩很開心。
「這孩子,別纏著明大夫。明大夫時間寶貴,還給好多孩子看病呢。」老張夫婦連忙過來抱走孩子,生怕打擾了明大夫吃飯。
「沒關係。下周一該複查了吧?」明大夫抱著囡囡,問道。
「我們早早就掛了您的號了。」
明大夫神情黯淡,只一瞬,恢復平靜:「我疏忽了,下周一我有事,不能出診,我安排葉大夫來為你們複診,看囡囡這情況,沒多大問題。」
「我們還是看您的號踏實。」老張妻子有些不安,老張連連責怪她給明大夫添麻煩。
待老張抱著小女孩離開,明蔚才說起這家人的故事。
小女孩在5歲的時候,查出得了白血病。老張夫婦帶著小女孩東奔西走,輾轉了多家醫院,最後叩開了明大夫的門。明大夫接收了他們,開啟了漫長的治療。老張為了方便看病,索性就在這個城市紮根下來,開了這家小店,支撐著孩子的醫藥費。轉眼間,幾年過去了,小女孩痊癒了。待小女孩複查無礙,他們也便回到老家,重開始生活。
像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自然而然,也便在醫院附近形成了,病患家屬的生存圈層。明大夫每日穿行其中,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悲歡離合。明大夫和病患之間,已經越了醫患關係。每個站在他面前的病患,大抵是走到絕路的人,是他們求醫的最後希望。當所有醫院都判了死刑時,明大夫說還有一種可能性,便是他們絕境中的微光。
為了這一點點的微光、可能性,明大夫不懈地學習,扎在實驗室里,消耗自己的一切。
明蔚離開時,老張又裝了一些滷味給他,明蔚多留了一些錢。頂著月色,兩人往小區走去。
明蔚的家,面積不大,小兩居,一個是臥室,一個是書房。目光所及,全是書。書房的書架上、地上、書桌上,是書,臥室的床,???書占據了一半的面積,小小客廳的簡易棕色皮質單人沙發旁邊,也堆滿了書。
「好多書,您都看得完啊?」聽南不禁問道。
「看得完,有的不止看了一遍。總覺得時間不夠用,還有好多書沒讀過。」明蔚匆匆撿起地上的一些雜物,開始介紹整個房間:「這是廚房,洗手間,你今天睡臥室,隨意啊。」
明蔚在衣櫃裡拿出一身家居服,「我這兒沒有孩子的衣服,你先湊活一下。明兒你去買幾身。」
說著,明蔚拿出幾百塊錢給聽南,聽南沒有接,明蔚放在茶几上。
「你先休息,我還得去研究所。明兒一早,我回來,我們去安置姥姥。」明蔚邊囑咐著,邊匆匆來到書房,將桌子上的稿件放入公文包中,再將電腦放入電腦包。
林聽南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忙碌的細瘦身影。
「你只剩最後一天時間了,應該享受。」少年言道。
那身影,頓住了,停下手中的動作。
??【57】明蔚的最後一日
「明大夫和『時間之上』的交易,只剩最後一天了。」
這是朝夕和聽南耳語的那句話,從醫院到這個小房子的路上,他一直在心裡反覆咀嚼這句話,五味雜陳。他費盡心機幫姥姥找到了家,卻是一場空。
明大夫轉過身來,手裡依舊拿著資料紙張,整個身子鬆弛地靠在桌邊。他本詫異聽南怎麼會知道,又想到他好似和時間先生認識,也便不覺得奇怪了。
「沒辦法,事情太多。」明蔚故作輕鬆,微頓,思索片刻,發出邀約:「有沒有興陪我過這最後一天?」
明蔚的豁達與從容,是聽南沒有經歷和遇見過的。他從小到大,被一種焦慮和血緣的牽絆撕扯著,擰巴著,導致他和他身邊的人,都處於崩潰邊緣。人人都在努力地拉扯著一根細線,生怕一用力,便斷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實驗室。」聽南突然對他充滿了好奇。
一老一少,來到實驗室的時候,已經是夜裡11點25分。
明大夫的時間,還剩下24小時35分。
明蔚安排林聽南睡在沙發上,他一頭扎進忙碌之中。他將所有的實驗數據都整理出來,分門別類,還詳盡地記錄下,目前解決了哪些問題,電腦里的資料是什麼?
聽南捲縮在沙發上,睡了一覺又一覺,而明蔚不知疲憊,一直在各個試驗設備間穿梭,在電腦上操作,抓緊一切時間,將他的發現、見解記錄下來,這對於後續的實驗是非常寶貴的財富。
11月6日6:oo,深秋的早晨,天剛蒙蒙亮。明蔚拎著大包小包的資料和電腦,和聽南出發了。
他們來到山間陵園,這裡早已不是山的模樣,被刻意打造成極樂樂園。聽南隨著明蔚穿過一排排墓地,停在了最後一排的角落裡。每一個墓地場地很小,但錯落有致地排列著。
明蔚在幾個墓地前,放了鮮花,拿出紙錢,攏在一個鐵盆里,點燃。雖說明蔚是醫生,相信科學,但不影響他以最傳統的方式,向逝去的親人表達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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