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暧昧的氛围静悄悄地流淌着,周望川收起嘴角,女孩子的胜负欲让她期待得到回应,他知道。不然前面她也不会气得要打他。
刚刚晦暗光线下的视觉冲击,引起他的心跳如鼓比她更甚之。黑白分明高低起伏,好看还是不好看,他一出口都会变味。
想了一会儿,才想好委婉的措辞:“……黑色也不大显瘦啊。”
颜色他看到了,还说胖……小穗反应过来,在后座狂踢了他的座位好几脚,啪一声面朝下把自己砸在后座上,再不想理他了。
公司的车子进不去地库,周望川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流动车位上。
两人下车慢慢溜达进去,一盏盏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路过小区中央的人工湖,微风拂面,飘过路边花草的馨香。夜色旖旎之间,小穗双手插进西装的袖子里,问他:“你为什么不看我?”
周望川走在她身边,放慢脚步:“非礼勿视。”
“虚伪。”
“怎么虚伪了?”
刚才不该看的时候看,这会儿气氛这么温柔的时候又不看。小穗矫情地甩了甩水袖一般的衣服,也不管好几下打在旁边人身上。
“我不信你能一直不看。”
为了搭配长裙,她今天穿了一双七八厘米的浅口高跟鞋,两人并肩走,身高搭配十分和谐。
咚咚咚有节奏的音色敲击在石砖地面,忽然她脚尖往斜前方一滑,哎呦一声。周望川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手肘:“小心!”
把人从头打量到脚,对她强撑高度的行为很不满:“你是走路还是走钢丝?不摔才怪。”
小穗拎着裙摆一跺脚一撅嘴,他的口气又温吞下来:“是不是走一天累了?鞋子不舒服的话,我扶你?”
“不要。”
她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扶老奶奶过马路。
“那——要不要背你?”
刚才一滑给他滑怕了,伤筋动骨不是好玩的。这是周望川能妥协的极限了,天色太晚小区院子里没几个人影,他才敢试着一提。
小穗挺胸抬头,往前走的步更慢:“也不要。真走不动的话,我也不稀罕你背。”
她的音量渐小:“穿裙子不方便,要就要公主抱……”
尾音成功的把周望川说红脸了,不逊于她酒后的容颜,噤声不语的木头一样跟在她身后。
幸好夜色如水般朦胧,彼此的面容看不清晰,只有空中一弯月在空旷处撒下细碎的银白。
到家的时候,从电梯出来,周望川跟着她一起往右拐。
小穗去开大门,回头看他默默伫立全心护送的模样,心中像有乱乱的丝线缠绕打结成一团,又像被人抓住一端,丝丝缕缕的把线头抽出来些许。
两人对视片刻,他刚要告别让她进去早些休息,小穗先开了口,静默中忍不住说出了一天她一直在纠结的想法。
“有件事不该我来说,但是……”
“什么?”
“总之你小心一点,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复杂……”
笼统的暗示,小穗不是故弄玄虚,而是真的进退维谷。她的立场在哪里、重不重要她已经想不明白了。
一遇到工作,周望川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很快领会:“廖驰在酝酿下一步,我知道。”
“是,我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公布,但是这次可能比以往都大动干戈。”
小穗把身后的大门关上,正色问:“你想过……如果把业务做一些Reorg(reorganization),你会到受什么影响吗?”
谜底她不能明说,方案在最后布之前都有修改的可能性。她心中的职业原则仍在,但尺度上再多说一点点马上要警铃大作了。
周望川抬头望向半空,对着空气思考了足足半分钟。
Reorg分很多种,调架构、调人员,调汇报关系、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外企领导惯用的手段,有的企业叫末尾淘汰,廖驰的叫法则不然,做事之外,每年可大可小的总喜欢来一次reorg。
风声鹤唳的传遍整个公司,给团队施加一些危机感,同时告诉他们谁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boss,杀一儆百。
但以前基本在外围微调,核心上廖驰必须尊重他的意见。组织管理和用人是门学问,廖驰不敢动也不知道怎么动。这次呢?
“目前不是一个好时机。国内供应链正在复苏,外部变化很迅。在中小芯片商普遍产能吃紧、备货马上跟不上的大背景下,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云驰的规模比起市场庞大的手机芯片、汽车芯片商,无异于一个生代的小矮子。国内主流的工艺线就那么几条,大家一起挤工厂的独木桥。
备货上工厂不会给他们多少优先权,再加上今年贸易摩擦频,境外产能几乎全部掐断。国内的加工厂从三班倒加到了四班倒,全线爆满。毋庸置疑,缺货危机很快就会席卷而来。
小穗说:“你知道廖总的脾气,我没有更多置喙或者挑战他的余地。”
“我懂,你不用劝他,你也劝不了他。他蛰伏了好几年,不会为谁轻易改变初衷。”
小穗忙不迭地点头,谁说不是呢,哪像周老板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具体方案是我给他提交的,细节上……”
周望川打断:“不需要告诉我全盘方案,那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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