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忙自是要他受苦而得益于自己,却绝不能教他知道。
“宝钏,能见到你太好了!”薛平贵但觉在美梦中,不敢高声,怕吓走了她,忙道:“我好担心你啊,我真的好担心你。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你怎么这么说。”宝钏温柔地抚住他的脸:“有我在你怎么会死。”
“那也是。”薛平贵想想她的身份,突然道:“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会连累你,你会当寡妇的,不,我要是被当成奸细处死,你也要被处死的,奸细是诛连九族的大罪!糟了宝钏,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吧,宝钏!你爹爹是相爷,他一定有办法保护你的!”
无耻!才不过被绣球砸中,还没有正式成亲,就动了这样的心思?为了让我救你,一定要拉我全家下水?宝钏的心被撩动着,气得要发笑了,她实在不能以别的方式想他,薛平贵那自以为是的嘴脸,实在太生动。
她又想,既然薛平贵你这么想要靠山,那我就给你最大的靠山,我会很快让皇上知道,你是他流落在民间的长子,但是,你什么好处都没有,永远也不能认祖归宗!不但如此,冒认皇亲的罪名,你就等着吧!
于是她温柔地挽住他,讽刺地一问:“平贵,如果到了紧要关头,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下去,你怎么办?如果我必须用非常的手段,你会怎么做呢,你会体谅我吗。”
“我当然……”大话往外扔,收不住了,薛平贵红着脸,绷紧面容,威武不屈:“只要你能活下去,我,我无所谓!只要你平安,什么办法都可以!”
“平贵,你太好了!”宝钏紧紧握住他的手,却是冷笑:“那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14羊入虎口
什么,她怎么会这么说话?薛平贵不可思议地呆了,却见宝钏柔和地眨动眼睛,向他道:“平贵,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是听错了吧,薛平贵觉得肯定是听错了,宝钏这么爱他,绝不会害他。他自惭形秽地看向身上的斑斑血痕,自觉已狼狈得连乞丐都不如。不禁想道,到了这步田地,宝钏还肯来看他,很能说明她对他的感情。
天已经黑了,透过牢房内高高的栅窗看向外边,连天空中一眨一眨的星星,光辉也变得极浅,薛平贵感受着这些,顿时很感动,不由收回目光对她道:“宝钏,难为你这么晚还来看我,你对我真是情深意重。放心吧,只要一线机会我都不会辜负你,我要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你。”
他自作多情地想,身为相府千金的宝钏竟肯夜奔来探望,这说明她已经将名节和他的生命绑在了一起,有了她,他便多了几分希望。
他自觉不怕死,但能活下去总是好的。况且若是死了那些未了的心愿怎么办。凡事要做两手准备,薛平贵想了一会儿决定,既然宝钏如此多情,不妨交给她。
这些秘密很重要,所以,他很害怕被旁人听了去,紧张得直眨眼。宝钏于是安慰他说:“别怕,我在这儿,他们不敢过来,你听,脚步声远着呢。”
有她的幻术在,他们当然会乖乖“配合”。然而薛平贵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直到宝钏再度安慰,他才欣慰地道:“那好,你附耳过来,仔细听。”
“放心吧,平贵。”宝钏笑道。
“你通知葛大葛青,教他们不要担心我。还有,要是我真的有什么不测,请他们一定要找到小琪,好好照顾她。还有,我的身世拜托他们去查访,找到亲生爹娘的下落,我死也瞑目。”
“小琪?”宝钏脑海中出现一个秀丽的影子,不由皱眉:“你是说你的妹妹?”
“是啊。”薛平贵点头,看她面有难色定是想起从前,马上道:“对不起宝钏,我妹妹她很任性,对你没礼貌,看在我的份上你原谅她吧。”
“怎么会呢。”宝钏笑着摇头:“她是你妹妹,我就只当她是小孩子。”
话虽如此,她确实很不喜欢薛琪。薛琪身为薛平贵的义妹,确实是一个单纯又天真的女孩,但是很任性。虽然长得很妩媚,武功也不错,却刁蛮得不可理喻,还曾经想要对宝钏动拳脚。
这里面有个缘故,薛平贵却羞于启齿,面红耳赤:“都怪我把她惯坏了。宝钏,你别跟她计较,现在小琪生死未卜,你是她的大嫂,帮帮我们,好吗。”
自从薛平贵养父薛浩被黑衣蒙面人杀死,薛琪一直下落不明,薛平贵很想了断这桩心事。
宝钏点头,却紧接着作出最残忍的提醒:“平贵,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妥善安置葛青葛大,薛琪也一定还活着,我会想办法找到她。只是,你总是挂心身世,但你背上的字,它已经……”
它已经完蛋了,已经被代战毁得再也看不出原貌,凭什么拿来当认亲的证据?
“这。”一言惊醒,薛平贵被打击得坐都坐不稳,头磕在栅栏上,撞出了鼻血。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宝钏只觉痛快,却“歉疚”地安慰:“一定还有办法,你上回不是说,你还有一块玉佩吗?”
“对,对。”正处于绝望中的薛平贵又被刺激得见到了曙光,他像对待救命稻草似地抓紧她:“我差点忘了,它藏在武家坡的寒窑里!”
最重要的东西本该随身携带,然而他却庆幸没有这样做。
但是,它被藏在寒窑就一定是安全的吗,被以奸细的罪名下狱的人,官兵又岂会不上门抄家呢?
“糟了!”薛平贵想象很可怕,哭着求道:“宝钏,你赶快去武家坡,赶快把它取出来!我告诉你,它在寒窑里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宝钏急切地安慰,一边在想,很好,你可着了我的道了。
“好,我就照你说的去找它。”过了一会儿,听完了,她站起身来就走。
“宝钏,全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快,你……”薛平贵殷殷祈求,却见她冷淡地眨眨眼睛,他马上就呆了。她再眨一眨,他便昏然倒地,人|事不知。
“放心吧,薛平贵,我一定会找到它,将来看你是怎样撕心裂肺。等着吧,马上大事就到。”宝钏对着他说得很平淡,摸住栅栏的指甲却划出深深的痕迹。
被抹去这一段的薛平贵沉沉睡去,便是醒来也不会再记得。
宝钏赶去毁灭他的希望。她要把精心安排的事件,变成机缘巧合下的必然。
过了一阵,薛平贵迷糊地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喂,薛平贵吃饭了,薛平贵?”
这声音是白天才领教过的胖狱卒,薛平贵不禁浑身紧绷,动了动腿。
胖狱卒很敏感地发现了,却还温和地道:“起来吧,难道你不饿吗?”他故意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晃动了一下,靠近他。
薛平贵听见声音,闻见饭香,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不由响了起来。
自从白天进来就没有吃过东西,要他忍受这样的诱惑,实在很难。于是,他竟意外地发现,这回胖狱卒毫不凶恶,而且还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