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明白,在这样忙的时候,大家都来陪你,不光光是因为担心你。”风的话一顿,眸色一变,又趋于平静,继续道:“更是因为大家都喜爱你。”
芯瑶不做声,细白的指尖贴上冰冷的玻璃,暮然间,房里走近一个人,入门,就不再前进,只是玩味的看着窗边的人,也不发出声音。
芯瑶蓝眸一眯,对着玻璃上多出的人影划了一个差。须臾,又开口道:“不用看见有关莫谦的新闻就转台,不用藏起所有有他的报纸,莫谦在哪里,做什么。我总是会知道。不用护着我,跟着我,好像哪一天,我又会受刺激晕过去。而且,我要出院。”眸色一转“并且,今天,我要去见莫谦。”蔚蓝如海的眸子,如繁落的星海,其中,又似乎有一丝妖媚,转瞬即逝。
“芯瑶。”一声重重的叹息。反握住拉住自己手腕的手,芯瑶摇摇头,不去看风担心的眸子。
“你以为我又要去寻死吗?我是要去求莫谦放过我,求我自己一条活路。哥,你想过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走在极寒之路上,你会怎样?冰冷的天和地,阳光在好远好远,你看到的,只是枯萎的枝和叶。荒芜的,可能连曾经□下都能重生曼陀罗也已经冻死了。那个时候,你再也没有什么坚持,没有什么姿态,什么喜好。你只是想把所以可以御寒的东西披在身上,不论你喜欢或者讨厌。你只会想想,快点走过去,不论姿态是好看或者难看。而,我只想,把这路走下去,狼狈的,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坚持了。”
她的手,轻轻的指向窗外的落叶“你看,不论它曾经多么翠绿,在冷酷的西风里,一样会凋零一样会褪色。只不过,有的,是抽心烂。有的,是卷边焦。如果,我再执迷下去。你说,会是它们中的哪一个结局?”脸上呈现半透明的色彩,芯瑶戏谑的笑,伸出的手指没有收回,
只是出神的看着,又继续道:“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惟草木之零落,恐美人之迟暮。我也会老,会死。我的身体不听我的使唤。就像我的心,曾经不听使唤的执着一样。现在,我累了。想过正常的生活。不希望人生只剩下等待。我也想要婚姻,想要孩子。我也有我的责任。我要去找他,自己去,不需要任何人陪伴。我见他,只是告诉他,我很好,我不爱他了,我死心了。然后请他,带我去亲生父亲的墓园。然后,不要再见了。”
你费尽了力气跑,拼命拔腿去追,用尽所有的力气,然后看见世人。他们有许多人,僵硬着身子,枯等在原地,然后茫然若失的:也看见许多人,他们错过后,就遗忘,遗忘到从没有发生过一样。你却还是跑,不论,是否只是庄生晓梦,被蝴蝶迷了心,被执着迷了心。却还是一直追一直追,明明是小女子,有的只是一抹纤细的女儿心,却愿做那夸父。
你作那只蝉,明知是火,却还扑上去,不是不知道会死。
而是,那么不小心,你就爱上了火。能怎么办呢?我拿命来爱你,可好?
就像,你知道,夸父不是追上太阳,就是死亡。
而你顾芯瑶,追不上,只能是后者。
成了那叶,凋零的,即是抽心烂,也是卷边黄……
如果,是世界末日。
如果,你告诉我,芯瑶,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要怎么办?
我想,我一定是,笑的最快乐的那个。
我会说,我要去抢劫,我要去把我的莫谦抢回来,比从前还嚣张一百倍的对所有人宣告,这是我的莫谦,我顾芯瑶的莫谦。
反正大家都要死了,那我,当然要和最爱的人死在一起。
可是,明天不是世界末日。
明天,只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末日。
我会死掉,每天生活在可能会死掉的恐惧之中。也许,我正在笑。也许,我正在想念谁。也许,睡着睡着,我就这样死了。
这样的我,被爱情伤透了心……这样的我,已经被磨干了骄傲,没有了,坚持的理由……
这样的我,或许会想起你,想起你莫谦,
就像,一朵再也无法重开的花朵……
有谁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你问:“人为何而活?”
佛曰:“寻根。”
你只是,找到了根,那根却落在了别处罢了。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还好,你顾芯瑶躲过了一劫。
这苦,都尝尽了,还好,逃过一个老,便没有那么苦了……
锦绣成灰,一朝逝
“你不拦他?”风转身,脸上的温柔表情,顷刻转成漠然,目光对上一派闲适的莫笑,“你不拦她?”
莫笑挑眉,双手环胸,犀利的问:“真好笑,你怎么不跟着她?”
风不理睬,走了几步,往门外望去,莫笑掀起嘴角讽刺一笑,撇了撇嘴,搭上风的肩膀拖住他:“别看了,木村早就跟上去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耗子打喷嚏都听得见?”
风不以为然的一笑,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文件。
“我说,你抓到他几次了?他怎么说也是个大财阀的继承人吧,还是偶像?队长!天天干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不三不四的藏起头偷窥偷看,丢不丢人?”莫笑讥讽的走上前,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我说你们看什么?”无趣的吹了声口哨,直接架腿坐在病床上。
“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也不差!”风头也每抬,头顶对着他说。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听。”莫笑耸耸肩,满脸的不满。
“绅士懂得避让。”风不愿再多言。
“我才不当绅士,藏着心思的人渣!”莫笑不屑的撇嘴,又接着说:“演唱会就是圣诞当天,结束之后我要直接飞英国,和你说一声。”
“你该和木村说。”
“他?看着晦气!”莫笑不理,摆摆手,插着口袋离开。
只是在病服外套着风替她披着的纯白羊毛开衫,芯瑶就这样一路走,离开了医院。
走了好几条街,她一路像个游客一样,看着路边的风景,看着路边的人,偶尔停下来听别人的对话,或者会心一笑或者撇撇嘴。终于她来到这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滚滚车流的对面是莫氏大楼。
等着红灯过去,她也跟着往街的那头走,手机响了,她低头掏出电话,继续跟着人流往马路那头走,直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震慑了她,她惊憾的双手发抖,怔怔的站在那里,忘了自己站在哪里,整个人瑟瑟如秋风中的落叶,披在身上的外套也显得格外的单薄。
然后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被重重的推开,抱在怀里,巨大的轰鸣声,还有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眼睛上,她艰难的用手去擦,艰难的睁开眼,一片刺目的红沾染住她的睫毛,一双温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替她,擦拭眼前的灰蒙。就那么一下轻微的碰触,恍惚间,她看见木村对自己笑,嘴角微弱掀起的笑。浓重的呼气声,带着微弱的声音,她听见,想了好久,才明白他是说:“我爱你。”然后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上,遮住她的眼。她颤抖的推开。却没有办法不哭泣。